“一……一周年？” 刘邦眨巴着小眼睛，看看满桌硬菜，又看看我们仨憋笑的脸，瞬间明白了，“靠！安如你丫吓死人不偿命啊！我还以为那帮孙子真杀回来了！” 他拍着胸口从项羽背后钻出来，顺手把脸上的彩带扒拉掉。
项羽也缓缓收了架势，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那张刚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窘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油污的工装，又看了看满桌精致的菜肴，浓眉微皱：“庆贺？吾等……是否该更衣沐浴，以示庄重？”
“庄重个屁！” 刘邦已经一屁股坐下，抄起筷子就瞄准了盘子里的红烧肉，“穿龙袍是吃饭，穿工装就不是吃饭了？羽哥，入乡随俗！赶紧的，这肉看着就香！安如你小子手艺见长啊！”
许仙慢悠悠地摘下金丝眼镜，用绒布擦了擦（仪式感不能丢），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羽哥不必介怀。此乃家宴，非鸿门宴。衣衫褴褛，真情更显。” 他施施然在主位坐下（自觉的），拿起一瓶茅台，“今日，当浮三大白！”
“说得好！许老弟敞亮！” 刘邦立刻拍马屁，熟练地找出开瓶器。
气氛瞬间就热络了。酒杯满上，香气混合着饭菜的热气，小小的店里充满了人间烟火的热闹。
几杯酒下肚，舌头就开始不听使唤了。
刘邦率先开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模式，筷子敲着碗边儿：“要说这一年，真他娘的精彩！比我在未央宫批奏折刺激多了！钻过下水道（我黑脸），打过活死人（项羽点头），还跟邪神心脏照过面（许仙推眼镜）！最后还……嗝……还把天庭那帮孙子逼得认怂了！值！太值了！邦哥我这一趟现代穿越，值回票价！”
项羽闷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声音低沉有力，带着点感慨：“然。此地虽无金戈铁马，庙堂之高，然情义真切，并肩而战，痛快远胜当年！”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且……维修家电，亦颇有趣味。助人解困，其乐亦无穷。” 这位西楚霸王，现在提起修洗衣机，居然一脸认真。
“趣味？” 苏雅笑着接口，“小曼可跟我抱怨好几次了，说羽哥你现在约会都带着机油味儿，熏得她都没胃口了。”
项羽一愣，古铜色的脸上居然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灯光暗，可能看错了），他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又喝了一口，瓮声瓮气道：“此……此乃劳作之气息，非污秽。小曼……她……她不懂。”
“噗！” 我们全喷了。不懂？虞大明星不懂你这维修大佬的浪漫？
许仙端着酒杯，眼神已经有点飘了，那副“我是高人”的架子摇摇欲坠。他慢悠悠地晃着杯子，看向我：“老板，说起不懂……你阳台那几盆花……”
“打住！老许！今天不许提花！” 我立刻打断施法，“再说话我跟你急！喝酒！喝酒！”
“哼，” 许仙撇撇嘴，像个没抢到糖的小孩，仰头把杯中酒干了，然后……画风开始突变！
只见他“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吓了我们一跳），金丝眼镜歪在一边，脸上带着一种迷之兴奋的红晕，指着刘邦：“刘季！想当年……鸿门宴上……嗝……你跑得倒是挺快！樊哙那莽夫，抱着条生猪腿就闯进来……哈哈！那画面……够抽象！”
刘邦正啃着鸡腿呢，一听“鸿门宴”和“跑得快”，老脸有点挂不住：“咳咳！许大仙！陈芝麻烂谷子提它干嘛！这叫战略转移！战略性转移懂不懂？再说了，最后坐天下的是谁？是我老刘！”
“坐天下？” 许仙摇摇晃晃，扶着椅背，突然嘿嘿一笑，透着一股子焉坏，“坐天下……有……有在这小店里……跟哥几个……喝酒吃肉……修洗衣机……痛快？” 他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邦哥啊邦哥……你当年……为了那把椅子……杀了多少……多少人……连韩信都……嗝……现在……给张大妈修冰箱……开心不？”
这话一出，空气安静了一秒。刘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唏嘘，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又灌了一大口酒：“妈的……许仙……你喝多了……净瞎说大实话……”
项羽也沉默了一下，看着杯中酒，低声道：“江东子弟……八千……”
眼看气氛要往沉重里滑，苏雅赶紧打圆场：“好啦好啦！都过去几千年了！现在是新时代！喝酒！安如，你那道松鼠桂鱼是不是快凉了？”
我立刻会意：“对对对！吃鱼！老许，尝尝我的鱼！保证比你那破花有味道！” 我赶紧给许仙夹了一大块鱼。
许仙盯着碗里的鱼，愣了几秒，然后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傻乎乎的，跟他平时那副精于算计的样子判若两人：“好！吃鱼！吃完……跳舞！”
我们：“？？？”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这位千年老干部、商界巨鳄、幕后大佬许汉文同志，一把推开椅子，在不算宽敞的客厅里，摇摇晃晃地……扭了起来！动作极其不协调，跟关节生了锈似的，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哼着：“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调子跑得能从北京跑到海南岛！
“噗哈哈哈哈哈哈！” 刘邦第一个没忍住，笑得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项羽目瞪口呆，手里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苏雅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
我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赶紧掏出手机：“录下来！必须录下来！许大仙酒后文艺复兴！绝世珍藏版！”
许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舞姿”里，扭得那叫一个投入，金丝眼镜彻底滑到了鼻尖上，头发也乱了，哪还有半点仙气？活脱脱一个喝高了放飞自我的中年大叔！
跳了没两分钟，许仙的动作猛地一顿，脸色瞬间由红转白，他捂住嘴，眼神惊恐：“唔……不……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
“呕——！！！”
一道混合着茅台、松鼠桂鱼、酱猪蹄等丰富食材的彩虹瀑布，以极其壮观的气势，从他嘴里喷涌而出！目标直指……我那刚擦干净没多久的地板！那场面，堪称小型喷泉！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卧槽！许仙！我的地板！” 我惨叫一声。
“哎哟喂！许大仙！您这酒量……比邦哥我还差啊！” 刘邦捏着鼻子怪叫。
项羽反应最快，一个箭步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还在干呕的许仙架起来，拖向卫生间，动作麻利得像是处理战场上的伤员。
苏雅也赶紧起身去找拖把和空气清新剂。
一时间，场面鸡飞狗跳，酒香（混合着不可描述的味道）四溢。许仙在卫生间里吐得昏天黑地，嚎得跟杀猪似的（完全不顾形象了），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素贞……我的花……老板……地板……赔钱……呕……”
我们几个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看着地上那滩“杰作”，面面相觑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更响亮、更没心没肺的大笑！
“哈哈哈！许大仙一世英名啊！毁于一旦！”
“值了！这顿饭值了！能看到许仙吐成喷泉，够我吹一年！”
“羽哥！辛苦你了！回头让许仙给你发奖金！”
“奖金？他得先赔我地板清洗费和精神损失费！”
小小的店里，充满了笑骂声、拖地的水声、许仙在卫生间里断断续续的干呕和哀嚎声，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复杂气味。混乱，狼藉，却又充满了活生生的、滚烫的烟火气。
刘邦搂着项羽的肩膀（被项羽嫌弃地推开），醉醺醺地举杯：“来！甭管吐不吐！为了咱们这一周年！为了……呃……为了邦羽维修生意兴隆！干杯！”
项羽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举起了杯。
苏雅忍着笑，也举起了果酒。
我看着眼前这群人——吐得昏天黑地的千年情种，穿着工装一脸嫌弃的霸王，油嘴滑舌的流氓皇帝，还有忙着收拾残局的温柔女友。
地板脏了可以再拖。
衣服脏了可以再洗。
许仙的“英名”？反正有视频为证，以后可以尽情嘲笑他。
但这一刻，这混乱又温暖的画面，这吵吵闹闹、互相吐槽却又紧紧抱团取暖的感觉……
真他妈的，像极了一个家。一个由一群乱七八糟、背景离奇、却又生死相依的家伙们组成的，独一无二的家。
“干杯！” 我笑着，重重碰向他们的杯子。管他明天天庭会不会卷土重来，今朝有酒今朝醉！
美好的时光就跟卤锅里最后一块猪蹄似的，看着诱人，一不留神就没了踪影。
等把杯盘狼藉的战场收拾干净，时针都快蹦跶到凌晨两点去了。刘邦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鼾声如雷，嘴角还挂着可疑的酱汁和彩带残余。项羽稍微体面点，靠着沙发腿坐着，脑袋一点一点，手里还无意识地攥着个空啤酒罐，那身沾满油污的工装此刻成了他唯一的被褥。
至于许仙？这位爷还在卫生间里抱着他那亲爱的马桶，睡得那叫一个香甜，偶尔还咕哝两句“素贞……地板……赔钱……”，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自带混响效果。
苏雅脸颊绯红，眼神有点迷离，靠在我身上，软绵绵的像只考拉。“安如……头好晕……” 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鼻音。
“走，睡觉去。” 我半扶半抱地把这只醉考拉挪回房间，心里琢磨着明天早上这店里的味儿该怎么散。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得像是在嘲笑我们这群宿醉的可怜虫。
我是被一阵此起彼伏的“哎哟”声和抽气声吵醒的。客厅里，刘邦捂着头坐在地上，脸皱得像颗风干的橘子皮：“嘶……这酒……劲儿忒大！邦哥我当年喝倒樊哙也没这么难受过……”
项羽也醒了，盘腿坐在地上，眉头拧成了“川”字，一手按着太阳穴，眼神放空，显然大脑还在努力重启，适应这现代酒精带来的剧烈“系统冲击”。
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和干呕声，持续了好一阵，许仙才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地飘了出来。他头发凌乱，金丝眼镜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那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皱巴巴的，沾了点不明水渍（希望是自来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想死”的颓废气息。
“早……” 他有气无力地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打磨木头。
就在这时，刘邦那破锣嗓子突然怪叫起来：“哎哟卧槽！许大仙！快看你手机！群里！安如太损了！”
许仙一脸茫然地掏出手机，点开我们那个名为“神仙下凡体验生活（含维修部）”的小群。瞬间，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苍白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向了锅底黑！
群里，赫然躺着几个新鲜热乎的视频文件，还有几张高清无码的照片！
视频1：许仙同志在客厅中央扭动着他那极其不协调的关节，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头发乱飞，嘴里跑调地嚎着“沧海一声笑”……
视频2：许仙牌人形喷泉启动！那壮观的彩虹瀑布，那飞溅的弧度，那痛苦又茫然的表情……堪称行为艺术巅峰！
照片1：许仙同志深情拥抱马桶，睡得安详，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角度刁钻，构图完美。
许仙捏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他缓缓抬起头，镜片后那双平日里深邃睿智、偶尔焉坏的眼睛，此刻喷射出的寒光，足以把北极熊都冻成冰雕！那目光，精准地、带着千刀万剐的“杀意”，死死锁定在我身上！
我后背汗毛“唰”一下就立正了！赶紧举起双手以示清白：“老许！冷静！天地良心！那视频是苏雅录的！照片是刘邦拍的！我就负责上传了一下！纯属技术支援！” 我毫不犹豫地把队友卖了。
苏雅刚端着醒酒汤出来，闻言脸一红，小声辩解：“我……我就录了一小段……”
刘邦则一脸猥琐地嘿嘿笑：“许老弟，您那睡姿，颇有我当年在长乐宫抱着宠妃的风范呐！”
许仙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李安如，你等着，这事没完。我许汉文睚眦必报，尤其是这种社死级别的黑历史。” 他默默地把那几个视频和照片点了保存，甚至还备份到了云端。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被穿小鞋的悲惨生活。
过了几天，短暂的平静又被打破了。
虞小曼拖着行李箱，在店门口跟项羽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她踮着脚给项羽整理其实也没啥好整理的衣领（还是那身工装），声音软糯：“羽哥，我去北方拍戏，大概一个多月就回来。你要乖乖的，别总打架，修家电也注意安全……”
项羽那叫一个不舍，平时怼天怼地的霸王，这会儿像个大型忠犬，只会“嗯”、“好”、“等你回来”，眼神黏在虞小曼身上撕都撕不下来。最后在助理的催促下，虞小曼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隔着车窗还在挥手。项羽站在路边，那高大的身影硬是站出了一股“望夫石”的萧索感，直到车尾灯都看不见了，才蔫头耷脑地回来。
紧接着，孙二娘也挎着她那个印着“家和万事兴”的帆布包来了，说是老家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姨二婚，非得去吃酒。
“死老流氓，”她临走前狠狠剜了刘邦一眼，“老娘这一去少说十天半个月，你给老娘安分点！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顿了顿，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意有所指，“也不知道老娘这辈子，还能不能碰上个愿意踏踏实实过日子、名正言顺给老娘买洗碗机的男人！哼！” 说完，扭身就走，留下刘邦在原地一脸尴尬，手指头都快把头皮抠破了。
得，两位女士一走，店里直接成了“和尚庙”，还是俩精力过剩、没处发泄的“武僧”庙。
刘邦和项羽，彻底放飞自我了！那真是脱了缰的野狗，疯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维修家电？那只是基础操作！满足不了他们那旺盛的精力。他俩开始满大街溜达，看啥都不顺眼。社区组织的老年足球队成了他们的新目标。项羽那身体素质，跑起来跟坦克似的，射门？那叫轰门！球都被他干破好几个！刘邦则在旁边当狗头军师兼气氛组，一会儿嚷嚷“项王！左边！空档！破釜沉舟啊！”，一会儿又跟裁判争论“这球不算越位！我当年在鸿门……呸，在沛县踢球的时候规矩不是这样的！”。把一群老大爷累得够呛，又敢怒不敢言。
这还算文明的。更离谱的是，这俩货开始主动去招惹街边那些染着黄毛、纹着带鱼、叼着烟装社会人的小混混了！
不是去打架，是去“挑衅”！
比如，项羽会面无表情地走到人家打台球的案子前，拿起一根最弯的球杆，只用一只手，轻轻一捅——白球跟炮弹似的飞出去，把人家码得整整齐齐的球炸得满天飞。然后在混混们目瞪口呆加怒火中烧的眼神中，淡定地放下球杆：“此杆太次，不堪用。”
刘邦则在旁边添油加醋：“就是！什么破玩意儿！项哥当年在垓下，用长矛捅人比这准多了！你们这技术，啧啧，回家绣花去吧！” 气得那群小混混脸都绿了，想动手吧，看看项羽那砂锅大的拳头和一身腱子肉（还穿着工装），再看看刘邦那滑不溜秋随时准备开溜的架势，掂量掂量，算了，忍了！这俩神经病惹不起！
看着这俩祖宗天天在外面“行侠仗义”（刘邦自称）、“弘扬正气”（项羽默许），把街面搅得鸡飞狗跳，我……我乐得清闲！
反正有许仙这个终极“托底王”在，捅破了天他也能想办法糊上（虽然代价可能是我的钱包或者尊严）。店里就剩我和苏雅，那叫一个清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里都是恋爱的酸臭味（划掉）……甜蜜气息。
苏雅在整理她的考古资料，我就搬个凳子坐旁边，美其名曰“学习历史文化”，实则欣赏女朋友认真的侧脸。偶尔“不小心”碰碰她的手，或者凑过去闻闻她发间的清香，惹得她红着脸嗔怪地瞪我一眼，那眼神，比许仙珍藏的明前龙井还醉人。
下午茶时间，泡两杯咖啡，窝在沙发里看个老电影，没有刘邦的咋咋呼呼，没有项羽研究恋爱兵法的沙沙翻书声，更没有许仙对着阳台花草的长吁短叹……这日子，简直神仙不换！
至于外面那俩疯得没边儿的家伙？管他呢！只要别真把天捅个窟窿，就让他们可劲儿造吧！反正……天塌下来，有许仙顶着呢！我搂着苏雅，惬意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