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陈述语气的问句。
方鹤没有太多意外，从本杰明的分魂出现之时，他就预料到了可能有此一幕。
握着临渊的手依旧稳定，他沉声回道：“他是我大伯。”
“大伯……”本杰明低声念叨了一句，淡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了然。
夏国方面对方克敌的资料和背景保护的极为严密，别说是一般人了，就连西极联邦想方设法，都没能探知其来历。
“我与你大伯当年也算是老相识，故人之后，不减其当年风采，今天这场比试是你赢了。”本杰明平静的开口，周身没有任何气势压迫。
而后，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祭台上抱臂而立的焰心，又继续说道：“等此间事了，我西极联邦自会有厚礼奉上。”
顿了一顿，本杰明余光瞥了眼更远处的两口黑棺，又调转视线，直视不为所动的方鹤，“那两位在战斗中因为艾登失手而不幸丧命的夏国战士，我们这边也一定会有所表示。”
“至于生死……你们都是蓝星联盟的天才，没必要以生死来论。无论是谁有所损失，都是我蓝星的损失。”
“当下我们蓝星的共同敌人是莫乌族，我们应该勠力同心、携手对敌，而不是在这里内耗。”
“你说是不是？”
一番话下来，已经将本杰明的态度清晰的表明。
他的声音并没有压低，而是没有掩饰的传递八方。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了，也都听明白了。
虽然本杰明并不是在伏低请求，但以他强通天境的实力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是给足了方鹤面子。
哪怕这是看在方鹤背后的夏国和一旁慵懒的焰心的份儿上，可这态度终究是到位了。
而现在，就是看方鹤怎么说了。
唰！唰！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了持剑独立的方鹤身上。
本杰明的话里说的全是坦然、补偿与大义。
这场比试是你方鹤赢了，他们认。作为战败的一方，他也愿意给出相应的补偿。
包括引发这场生死斗的起因——
柴元瑾和朱翰文的死，他们也愿意做出赔偿。
最后，本杰明又提到了蓝星联盟的大目标，以大义来劝。
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实在是让人很难拒绝。
至少塞缪尔扪心自问，换作是自己，一定会放艾登一马。
可现在，他不是方鹤，他只是旁观者，还是归属于北众联合国的旁观者。
所以……
【方鹤，你可千万要挺住啊！别忘了你上台之前是怎么说的，一定要前后一致啊！】
塞缪尔在心中呐喊，唯恐方鹤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
欧阳阁紧咬着牙，一手死死的握住棺木的一角。
他这个时候很想开口说话。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
比如：
“柴元瑾是我们的同学，是我们一起征战全国大比的兄弟，老朱是我们的战友。他们没有倒在星空战场的前线，却死在这里，实在是太不值了，艾登就是奔着故意杀人的想法去的！”
“一定不能放过艾登！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啊！”
“……”
可这些话欧阳阁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方鹤。
他不能，也不可以要求方鹤去做这样一件事。
那太自私了。
拒绝本杰明，就意味着彻底得罪了一位正值巅峰，未来充满无限的通天境！
更何况，这位通天境还有大国的背景，他可以发挥出的能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哪怕方鹤是天才，但他也不可能一步通天。
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终究只是天才，而不是强者。
尤其是他们即将踏上星空战场，那意外可就太多了……
欧阳阁眼中充满仇恨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昂高的头颅也埋了下去。
他知道，凭他自己，这辈子是报不了仇了。
“首先，我大伯与阁下确实是相识有旧，但并没有什么交情。”
生死台上清朗的声音传播开来，持剑的男人傲然挺立，昂首回应。
唰！
欧阳阁猛然抬起头，双眼中掠过一抹惊疑。
这语气，这话，可不像是要和平解决的苗头啊……
可到了这一步，他反倒是又担心起方鹤来。
柴元瑾是他的兄弟，可方鹤也是他们所有人的队长啊！
“哦？”
本杰明轻咦了一声，但没有多说，只是以略带好奇的目光看向方鹤。
很多年了，自从他突破到通天境，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了。
本杰明的友谊，谁不想拥有？
“其次，厚礼我也不需要。你们有的，夏国都有。我想要什么东西，会自己去争！”方鹤迎着本杰明的目光，继续说着。
随后，他瞥了眼龙渊营方向的众人。
洛伊、祁南玉、吴凌、景铄、欧阳阁、晏柏舟、黎灵、上官翊霄……
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那两口黑色棺木上。
【柴元瑾、老朱……】
方鹤的目光有一瞬的黯淡。
几天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他们就这样躺在冰冷的棺木之中，连同体温也都消退，变得冰冷。
他们再也不会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大声说笑。
“队长，加油啊！你是最强的！”
“方鹤，你一定会成为闪耀星空战场的绝顶人物，我期待看到那一天！”
“……”
现在，本杰明说要赔偿？
方鹤将眼中的酸意屏退，声音冷硬如腊月里的冰碴：“他们的死亡抚恤，我夏国自然会承担，这一点无需你操心！”
顿了顿，临渊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直指艾登：“至于赔偿……只有用他的命来赔才行！”
“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的命！”
生死台上，紫甲披身的方鹤声音铿锵，振聋发聩。
其背后狂舞的电蛇张扬跋扈，噼啪作响。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尽皆默然。
洛伊昂着头，双眼微眯。
她知道方鹤会这么做。
这家伙，有时候就是这么轴。
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还要继续撞，看看是他的头硬还是墙硬。
明明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有的时候总是做一些不那么聪明的事儿。
【不过……不得不说，很帅！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洛伊那一片霜色的杏眼中流过一抹骄傲的光彩。
她支持方鹤的任何决定。
如果本杰明非要以大欺小的话，她也不是没有背景的人！
生死台上，方鹤挥剑怒指，周身的雷霆随着他的情绪而跳动。
“还有！你也别用什么蓝星联盟来压我！”
“我不听！”
“他艾登的命是命，我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今天别说是你来，就是利亚姆来了，也不行！”
“艾登的命，我今天要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