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淡金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房间，落在江程煜的侧脸上。
穆小吉缓缓睁开眼，目光描摹着他刀削般分明的五官，指尖忍不住轻轻拂过他的眉骨、鼻梁，最后停在唇角。
江程煜没有睁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别描了，项目一结束，我就回G城看你们。”
穆小吉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点撒娇的软糯：“不够。小魔兽，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江程煜终于睁开眼，眸子里映着晨光，也映着他的影子。
“当初就不该让你受魂体剥离的苦，把我从你身体里分出来。”
穆小吉仰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即辗转到薄唇，吻得又轻又痴。
他贪婪地汲取着熟悉的气息，低声问：“你说，书灵老者还在吗？”
“不知道。”江程煜一手托着他的后颈，回应着这个吻，“他送我回身体后，就再没出现过。”
“你当初烧了小竹屋，是想断了我找你的念想吧？”穆小吉的指尖划过他的喉结。
江程煜顿了顿，点头道：“嗯。臭宝是个好孩子，不该没有爸爸。我不能让他被丢下。”
“小魔兽，我要走了。”穆小吉的吻变得缠绵，“再爱我一次，好不好？”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索取着。
江程煜刚想翻身，腰部和臀部传来的酸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瞬间泄了劲。
穆小吉听到他“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停了动作，紧张地问：“小魔兽，你怎么样？”
江程煜脸颊羞红，带着点无奈：“小吉，你昨天算的账太‘清’，我这身子骨……已经家徒四壁了。”
穆小吉搂着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忍不住低笑起来，眼底却满是温柔。
“算了，这笔账先记下，下次见面再给你讨。”
江程煜被他逗笑，在他耳朵上轻咬了一下，然后窝进他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舍不得松开。
就在这时，卧室门“砰”地被推开，江朔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爸爸，都日上三竿了，你还走不走？”
被子里的两人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江朔说着就要去拉被角，
穆小吉急忙出声：“江朔，你先出去等我，我马上就去洗漱。”
话音刚落，江程煜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两人在被窝里恨不得钻地缝，只听江朔“哦”了一声，
反应过来后急忙转身：“对不起，打扰了！”
只听见急切的脚步声，快步离开，随即传来“砰”地关门声。
“抱歉小吉，没忍住。”江程煜有些窘迫。
“没事，江朔早见怪不怪了。上次大年三十……”
穆小吉刚想说大年三十那次江朔也知道，话没说完，就被江程煜再次的吻，堵上了预支而出的话。
这个吻又深又急，直到穆小吉觉得晕眩，他才松开。
“等下姜黎会来送份东西，帮我带给优优。”江程煜蹭了蹭他的脸颊。
“好。”穆小吉点头，终于舍得起身，“我真该起了，你再好好歇一天吧！
别硬撑好不好？工程不是一两天能完的。记得每天回家，帮我照看好奶奶他们。”
“知道了，不去送你了。”江程煜松开手，看着他熟练地装上假肢，走进浴室。
阳光渐渐爬满房间，照在凌乱的床铺上，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短暂的温存过后，又是离别，只是这一次，两人心里都清楚，再见之日，不会太远。
穆小吉收拾妥当下楼时，沈柔和宋世杰正围着，茶几上摆着的一堆零食和饮料。
他走过去在沙发坐下，无奈地嗔怪：“妈，江朔从来不碰零食，您准备这些干嘛？”
沈柔眼眶红红的，用纸巾擦了擦眼角：“他不吃，不是还有小雪嘛。”
“妈，高铁车上什么都有，您尽是瞎操心。”穆小吉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放软了些。
宋世杰在一旁沉声道：“晨曦啊，也给程煜多些时间。
以前我们对不住他，如今他对你的疏离，是心里的结还没解开。
顾泽那孩子……多少填补了他身边的空当，让他暂时有个寄托。
你不要怪他，我会常叫他回家的，帮你关照他，你尽管放心去吧！”
穆小吉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江朔和周雪背着小背包，拖着行李箱走了过来，异口同声道：“爷爷奶奶，早安！我们该走了。”
沈柔连忙上前蹲下身子，紧紧抓着两个孩子的手：“路上当心，到了家一定给奶奶回个电话。”
江朔一脸阳光灿烂笑容，用肉嘟嘟的小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奶声奶气地说：“奶奶不哭，我有天天跟您视频唉，怎么还哭上了，再哭就不漂亮了耶。”
沈柔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舍不得撒手。江朔忽然凑近她耳边，
小声说：“妈妈再过几个月，会生一对龙凤胎哦。”
沈柔猛地一怔，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满是惊讶和疑惑。
江朔连忙伸出小手摁在她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脸上却笑得像颗糖，甜得人心里发颤，又带着点让人措手不及的冲击。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姜黎捧着个精致的礼盒走进来，礼貌地颔首：
“宋总、夫人、穆总、小少爷，早上好。这是江总要我交给穆总的东西。”
穆小吉起身接过礼盒：“辛苦你跑一趟。”
“穆总客气了，这是应该的。”姜黎举止落落大方，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穆小吉回头对宋世杰和沈柔说：“爸、妈，我们该走了。
奶奶还在休息，许是昨天复查累坏了，我就不去打扰她了。
小魔兽身子不太舒服，让他好好歇两天，中午叫向小武把饭菜给他送到我房间去就好！”
沈柔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牵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院子里，向小武早已候着，见他们出来，忙拉开了车门。
江朔像只小炮弹似的，一个健步跳进向小武怀里，捏着向小武脸颊道：“小武叔叔再见，我会想你的！”
“小少爷再见，一路平安。”向小武笑着把他放进车里。
穆小吉、江朔和周雪依次上车，隔着车窗朝院子里的宋世杰和沈柔挥手。
向小武驾驶着车子，缓缓驶离金匠湾别墅，轮胎碾过门前的石板路，
很快汇入远处的车流，朝着高铁站的方向驶去。
别墅二楼的窗边，江程煜掀开窗帘一角，望着那辆渐渐变小的车，
直到它消失在路的尽头，才缓缓放下窗帘，被穆小吉变本加厉清算的身体，此刻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房间的寂静。
江程煜正陷在离别的落寞里，闻声立刻收敛心神，
扶着腰慢慢挪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顾泽”的名字。
“喂，顾泽，什么事？”他按下接听键，声音还有些沙哑。
“程煜，你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顾泽的语气里满是紧张。
“我没事，就是累了，休息两天就好。”江程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
顾泽却不肯罢休，追问：“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在金匠湾，”江程煜解释，“老太太身体不舒服，这两天我回不去，你别担心。”
顾泽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的脑海浮现出锦阳别墅卧室墙上，那幅二人的合影画像。
二人四目相对，笑容甜蜜且温馨，让人好不羡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顾泽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恐怕不是老太太不舒服吧！他回来了，你们两口子，这是久别重逢，胜似新婚了？”
江程煜刚想开口解释，听筒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电话被挂断了。
丰腾国际私人公寓的客厅里，顾泽狠狠将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开来，零件散落一地。
冯涛刚洗漱完从卧室出来，一边系着衬衫扣子一边走过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连忙上前，双手扶住顾泽颤抖的肩膀，把他按到沙发上坐下：
“顾泽，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别生气，犯了病不值当。”
顾泽的眼睛因愤怒而泛红，他喘着粗气，咬牙道：
“那个死瘸子，走了就别回来！干嘛总回来撩拨程煜？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程煜这样？程煜是不是猪油蒙了心，眼里就只有他，从来都看不到我的感受！”
冯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柔声劝道：
“江程煜当初也只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又何必对他如此执着？
何况他是梓东国际的大总裁，我们跟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求不来的。
我劝你还是早点醒醒，别再执迷不悟、异想天开了。”
“你给我闭嘴！”顾泽猛地抬头瞪向他，“梁导不是让你去拿剧本吗？还在这儿烦我！”
冯涛见他情绪激动，不敢再劝，连忙起身：“好好好，我这就去。
你答应我，别再发脾气了，回卧室躺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顾泽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快去快回，我不用你管。”
冯涛点点头，快速系好剩下的扣子，拿起外套和钥匙，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关门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沙发上的顾泽，无奈地叹了口气。
客厅里只剩下顾泽一个人，他盯着地上碎裂的手机，胸口依旧起伏不定，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