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民少田，佃十五亩者为上农。
佐以桑麻杂作，非凶岁无饥寒。
十五亩地便可让一家人吃饱穿暖。
两千亩田地，可以开辟一处庄园。
招揽更多的庄户。
收更多的地租。
跟顾家数千顷的庄园相比九牛一毛。
又刚让海水浸过。
但，在寸土寸金的江南。
总比没有好。
而且，要得到也不用费多大力气。
“上表赞成北伐，这不难做。”
顾氏一门上下，皆依顾辟疆调遣。
尚书右丞顾悦之，也在此列。
“倒还有件事。”
谢道韫将冒着热气的茶汤，一饮而尽。
“夫人请讲！”
“陛下遣人来筹措建材，务要尽力去办！”
“如夫人所愿！”
顾辟疆不自觉间，把身子俯得更低了。
“这地亩已派兵看住，拿着文书去接收就好！”
那张文书，就随意地丢到了茶案上。
“谢夫人！”
顾辟疆赶紧把文书收到怀中。
“还有。”
谢道韫又补充说。
“夫人请讲！”
“烹紫笋，水不该过三沸。”
“尊夫人教诲！”
顾辟疆抬起头，却看不到谢道韫的身影。
“来去无踪？”
他没有喊人去找，只是赶快揣着文书回了房。
除了要在文书上签字，
还要赶快写信给无锡的顾悦之送去。
“贵国古玩，百年难遇，千载难逢！”
北风掠过码头，吹得刚搭好的帐篷，一阵摇晃。
霍利将铜手炉往长袍里又塞了塞。
他裹在长袍下的身子微微发颤，却仍悄悄盯着另一头的兵船。
船头刚卸下成堆的粗布。
看来贾元的生意已经谈成了，该到自己了。
“我自西方，辗转千里，将此珍宝，送来中土，不日返程，不买也来涨涨见识！”
北风将他的话吹得更远。
却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
这年头，只身一人敢在街面上把宝贝摆出来。
也就是霍利这位胡商，有这样的胆量。
“偌大一个中土，连识宝之人都没有吗？”
“小小胡商，也敢夸口？”
如果不是王国宝，吃过饭出来消食。
还真没人会在古玩摊位前停留。
“是些古物，该不会是你这胡商，偷盗宗庙得来？”
麻布的摊位上，陈列着是玉器和金器。
一眼扫过，只有宗庙里才有这等的器具。
毕竟，司马家的宗庙都丢在了北方。
宗庙里的器具，也流出不少。
王国宝会有意无意地搜集一些，送还陛下。
这是他讨得司马曜欢心的一种方式。
“不不不，这些宝贝，是有一个来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王国宝对霍利的吹嘘不感兴趣。
他俯身拿起一块玉璋，放到随从眼前。
“舔一口。”
随从以舌尖轻触，差点黏在上面。
“有何滋味？”
“些许甘味，又有尘土味。”
那就是老玉。
“这位最古老的皇帝，统一了天下，又想要得到长生不老，就派人带着礼物，到昆仑山去寻找仙人。”
秦皇遣大夫采药昆仑的传说，王国宝也听说过。
“可惜，他并没有得到长生不老药，但是仙人，有一件礼物送给了他。”
霍利转身捧出了一个砗磲壳。
“这砗磲也算宝物？”
在王国宝的印象里，这大号的砗磲，虽说价值不菲。
在家里通常用来做笔洗。
“这是千年不灭的人鱼膏。据说这位皇帝，拿来为陵墓照明，期望仙人来带他长生不老。”
人鱼膏，王国宝也听说过。
据说只有帝陵才会用到。
而且，不是每位皇帝都能在陵寝里点燃长明灯。
只是这腥臭的气味，还是第一次闻到。
霍利说完，点燃了麻线。
那一缕火光，在风中仍旧笔直。
“你这胡商，是挖开了骊山？”
以王国宝的学识，除了秦皇采药的传说。
也就是知道昆仑、胡商、西域都在西边。
“不不不，我路过昆仑，遇见了仙人，仙人问，为何那位皇帝还没有到？托我来把宝贝送来，让他点燃长明灯，尽快到昆仑去。”
“呵呵呵，你这胡商，真会说笑。”
卖古玩的商人大多会编出一堆故事。
王国宝的手，悄悄按在了一尊青铜簋上。
稍稍一用力，指甲就嵌入了金层。
鎏金器具，上面的金层，时间一久，就会剥离。
还会生出一层铜锈。
这些器具，该是他从别处买来。
不过百年罢了。
就是这人鱼膏。
王国宝只知道，是千年不灭。
他又不能站在这里一千年，来验证真伪。
“你留下，看着，要是火灭了，再来回话。”
“我？”
一位倒霉的亲随，留下盯着这团火。
王国宝则继续去其他地方逛逛。
“八成是谢家人找来，筹措粮食。过几日，叫你一粒米也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