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明军捏着文件的手指泛白,推门时力道没控制住,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书记,鲁省最新报告……鲁省政法委书记侯玉军被双规了。”话没说完,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显然文件内容让他极为震惊。
周元义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文件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他抬眼瞥了冷明军一眼,又低头继续批阅,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嗯,知道了。”
“老师!”冷明军往前凑了半步,文件在手中抖得厉害,“我们……真就眼睁睁看着?侯玉军他们被双规,下一步很可能就会……”他没说下去,但眼底的焦灼显而易见。
周元义终于放下笔,指腹在眉心按了按,那里已攒起几道深深的纹路。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我们还有精力插手吗?”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泛黄的会议记录,指尖点着前年的日期,“前些年我就警告过他们,让他们收敛些,把屁股擦干净,他们没有一个听得,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又怎么帮他们啊?”
冷明军咬了咬牙,声音压得极低:“我觉得……是有人故意在搞他们。”
周元义忽然笑了,那笑声里裹着浓浓的无奈,他将钢笔重重搁在笔架上,发出“当”的轻响:“是啊,可他们就是不信邪。”他望着冷明军,忽然话锋一转,“你要不要下去锻炼锻炼?”
冷明军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您的意思是……您的职务也……”
“事到如今,没什么可瞒的。”周元义打断他,语气异常坚定,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你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我得趁这阵子,把你推到能站稳的位置上。”
“真到了这一步?”冷明军的声音发飘,他往后退了半步,撞到身后的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就不能……再想想办法?”
周元义缓缓摇头,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车水马龙。他转过身时,脸上竟带着浅淡的笑意,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谈继伟我已经安排去齐市了,你去东三省怎么样?那边有我当年的老同学,能照拂你一二。”
冷明军望着老师鬓角的白发,忽然明白这看似平淡的安排里藏着多少筹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点头,眼眶微微发红——在这波谲云诡的官场里,能被老师这样护着,已是幸事。周元义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随即又被深沉的忧虑覆盖,他抬手看了看表,像是在计算着什么,指尖在窗台上轻轻划着,划出一道无形的防线。
周元义看着冷明军,摇着头,指尖则是在文件上轻轻点着,纸张边缘被捻出细微的褶皱。他抬头看着冷明军,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眼底却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把你们调出去,既是护着你们,也为我自己留下最后那一点体面。”
冷明军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他梗着脖子,脸上带着股不肯认输的执拗:“老师,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接受事实,才能不乱阵脚。”周元义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沉得像压了块石头,“我四月份就卸任,等着组织安排的新职务。这时候再折腾,只会引火烧身。”
冷明军的肩膀垮了下来,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低低应了声:“那我去东三省。”声音里的无奈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
“嗯,好。”周元义点点头,重新低下头看文件,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你抓紧找个靠谱的秘书,要嘴严、手脚干净的。”
冷明军“嗯”了一声,转身时脚步有些发沉,手搭在门把上顿了顿,终究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老师的决定,从来不是轻易更改的。
另一边的书房里,陈世豪捏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发紧,指腹在“鲁省工作通报”六个字上反复摩挲。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审慎:“你说,政法委那边最近会不会有动作?”
唐忠民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眉头微蹙:“越是这时候,越得盯紧。怕就怕他们狗急跳墙,给永安添乱。”他呷了口茶,茶水的热气模糊了眼底的担忧。
“那我们现在还能为永安做些什么?”陈世豪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急促的轻响。
唐忠民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唐昊四月份要调整岗位,我想让他这阵子去齐市搭把手。他们俩以前共过事,彼此知根知底,能有个照应。”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仿佛已经盘算好了所有细节。
陈世豪望着窗外的老槐树,忽然叹了口气:“十年了啊……”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恍惚,“案子要揭开了,我们的工作也快收尾了,可我这心里,怎么反倒七上八下的?”他抬手按了按胸口,像是有块石头压着。
蒋为民坐在一旁,右手则是转动着一对核桃,每转动一圈,眉头就蹙得更紧些:“老叶也在鲁省布局,就是不知道他那步棋,能不能真的帮到永安这孩子。”语气里的担忧像化不开的雾。
“我问问他。”陈世豪说着就摸出手机,指尖在按键上顿了顿,才一个个按下号码。拨号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每一声都像敲在几人的心尖上——这场持续了十年的博弈,终于要走到最后一步了,可谁也说不清,终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