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中纪委的传真！急件。”梁鑫几乎是踩着快步冲进值班室，额角沁着一层薄汗，握着文件夹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不等姜世军开口，便将文件放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急促。
姜世军闻言，指尖的钢笔猛地一顿，在文件上洇出一个墨点。他来不及擦拭，迅速将手中的文件推到一旁，上身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扫过文件夹上的红色印章，沉声问道：“内容是什么？”
“上面说，中纪委在除夕夜，在京都机场双规的那几名部厅级干部，对他们的案件通报。”梁鑫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低声音补充道，“措辞很明确，应该是……已经定案了。”他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地瞟向窗外的夜色，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梁鑫心里则是在想：除夕双规，这般雷霆手段，显然是动了真格。
姜世军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急促，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又问道：“陆书记休息了吗？”
“刚才我路过机要室，看见梁书群主任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往陆书记住处去的。”梁鑫回忆着刚才的情景，语气笃定了几分。
“嗯，我知道了。”姜世军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红色座机，手指飞快地在按键上敲击，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你现在去陆书记那里一趟，确认他是否休息。要是还没歇，就请他到会议室来一趟，越快越好。”
“好的书记！我马上去！”梁鑫应声，转身时脚步都带起一阵风，值班室的门被他轻轻带上，却依旧掩不住那份紧绷的氛围。
半个小时后，鲁省省委会议室的灯光亮如白昼，将整个房间照得纤毫毕现。中央空调虽已开足暖风，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寒意，冰冷的气息顺着脊椎往上窜，让推门而入的人都下意识地收紧了衣领。长条会议桌两端空着，四周的椅子整齐排列，桌上的玻璃杯里没有一丝水汽，唯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弦上，压得人喘不过气——这份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彰显此刻局势的凝重。
“周永安书记还没到吗？”李保中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按位次坐好的众人，视线在空着的那个副位上顿了顿，转头看向身侧的秘书周伟，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周伟立刻起身半步，腰杆微微前倾，指尖下意识攥了攥笔记本，谨慎地分析道：“书记，周书记还在路上。刚才联系过，高速沿线的雪还没化透，路面有结冰湿滑，估计得晚个半个小时才能到。”
“嗯，知道了。”李保中缓缓颔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抹真切的担忧——周永安协助中纪委巡视组的工作，今天这会又是和中纪委有关系，这个会议他缺席不得。他长舒一口气，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目光投向主位上早已坐定的陆新阳、姜世军和姜异伟，神色重新归为沉稳。
姜世军拿起面前的话筒，指节轻轻敲了敲麦，清越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散开：“人都到齐了吗？”
“回姜书记，省纪委的周永安副书记还没到。”李保中抬手示意了一下空座位，语气恭敬。
姜世军的目光扫过那个空位，眸色沉了沉，转头看向身旁的梁鑫：“梁鑫，给周书记打个电话，问问具体到哪了，让他注意安全。”
“好的，姜书记。”梁鑫应声，迅速掏出手机，起身时脚步放得很轻，走到会议室角落靠窗的位置才按下拨号键，刻意压低了声音，避免打扰到主位的谈话。
姜世军侧过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陆新阳低声说道：“陆书记，不等了，我们先开会吧？等一会周永安到了之后，我再单独把核心内容跟他补说一遍，不影响整体部署。”
陆新阳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放在桌前，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点头：“可以。今天这事儿，主要是给大家通个气、敲个警钟，让各位心里有个数，提前做好准备，把该捋的工作捋清楚。”
“好了，大家静静。”
姜世军抬手按了按桌面，目光扫过会议室里一张张带着春节余温、却被骤然召集而来的脸，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沉肃，“知道这会儿把大家从假期里叫过来，仓促，也不近人情。”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刻意放缓的语速里藏着难掩的凝重，“但这份文件，是中纪委深夜直接发过来的。”
话音落，他抓起桌角的蓝色文件夹，拇指扣住封口轻轻一弹，文件夹“啪”地一声弹开一道缝，他没有立刻翻开，而是将封面朝上，对着众人缓缓转了一圈，封皮上“机密”二字的红色印章在灯光下格外刺眼。“呼——”他似是不自觉地吐了口气，指尖在文件夹边缘摩挲了两下，目光最终落在陆新阳和姜异伟身上，那眼神里有示意，更有几分无声的叮嘱，“事情太关键，容不得耽误，只能辛苦大家跑这一趟。”
陆新阳坐得笔直，姜异伟赶忙将手中的水杯放下，目光紧紧黏在姜世军手中的文件夹上。
姜世军收回目光，指尖一掀，抽出里面的文件，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2014年2月2日，截至23时，中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受权发布：7人被查，5人被处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每一个字都咬得很实，像是在传递一份沉甸甸的压力。
“据中纪委监委驻江南省纪检监察组消息——”他刻意停顿了半秒，目光扫过在场几人骤然绷紧的神情，继续念道，“江南省公安厅副厅长赵占雄，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嗡”的一声，会议室里似有低低的骚动，有人下意识地交换了个眼神。姜世军没有理会，只是喉结又动了动，翻到下一页，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据中纪委监委驻三贵省纪检监察组消息：三贵省金贵市政府党组成员、副市长高建阳，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审查调查。”
念到“高建阳”三个字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陆新阳的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划了一下，而姜异伟则微微前倾了身体，呼吸都似乎轻了几分。他没有停顿，指尖再次翻过一页，声音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据中纪委监委驻闽越省纪检监察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