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你说……周永安会不会揪着赖文才的事不放？”杨明远的手指在茶几上胡乱画着圈，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眼底的焦虑藏不住。一想到周永安在京都那雷霆手段，他后脖颈就冒冷汗——把对方的秘书扣在京都，这步棋实在太险了。
李铭斜睨他一眼，眉头拧成个疙瘩，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你说呢？”他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火星子溅起又灭掉，“赖文才是周永安一手提拔的，咱们把人扣在驻京办，这不等于当众扇他耳光？”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块石头，“就咱们这点职务，在他眼里连根草都算不上，真要清算起来，分分钟能把咱们碾成渣。”
杨明远的脸“唰”地白了，手忙脚乱地掏出烟盒，抖出一支递过去，打火机“咔哒”响了好几下才打着火，手都在抖：“那……那咱们该咋办？李哥你得给指条明路啊。”
李铭吸了口烟，烟雾在他眼前散开，眼神里多了几分算计：“看来，我们也得在找个硬靠山了。”他把烟盒往杨明远面前推了推，“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没？”
“这……”杨明远挠了挠头，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我哪懂这些啊，还得李哥你多提点。”他知道李铭在省里人脉广，这话是真心求教，也是刻意捧对方。
李铭被他捧得舒坦，嘴角松了些：“你啊，就是心思太浅。”他用烟蒂点了点桌面，“记住，混官场就得像蜘蛛结网，多留几条后路。这条走不通了，立马换另一条，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杨明远连连点头，眼里闪过一丝顿悟：“明白明白，还是李哥看得透彻。”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瓷缸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似乎落了些。
李铭抬腕看了看表，表盘上的指针刚过八点：“时间还早。”他站起身，拍了拍杨明远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等会儿跟我去个地方，那儿的门道，你得多学学。”
杨明远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刚才的焦虑一扫而空，语气里带着兴奋：“好嘞李哥！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他能猜到，李铭要带他去的地方，八成是能接触到“大人物”的场合——这可是攀高枝的好机会。
李铭看着他那副急切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转身往门口走，脚步轻快，心里却在盘算——杨明远这颗棋子还算听话，带他去见见世面，以后用着也顺手。至于周永安那边的麻烦……到了那个地方，自然有人会掂量。
走廊里的灯光昏黄，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两条伺机而动的影子，朝着未知的夜色里走去。
“师姐，今天这风向……不对劲啊。”李敏敏刚走出听竹轩的雕花大门，就下意识地裹紧了大衣，目光在会所门口那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上扫了一圈，指尖冰凉，声音发颤。晚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她却觉得浑身的寒意都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王敏的脚步顿了顿，眼角的余光飞快掠过那几辆车的车牌——打头那辆的尾号她认得，是省纪委办案点的公车。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却依旧镇定：“没事，上车再说。”说罢，踩着高跟鞋大步走向自己的车，鞋跟敲在结冰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却略显慌乱的声响。
不远处的一辆商务车里，周伟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低声问：“王主任，王部长上车了，咱们要不要动手？”他看着后视镜里那辆黑色奥迪的尾灯，心跳得像擂鼓。
王玉成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目光平静地追随着那辆车：“再等等。”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这里人多眼杂，给她留点体面。”车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眼底却像结了层冰，冷静得可怕。
奥迪车里，王敏刚系好安全带，就沉声道：“去张老那里。”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瞥见后视镜里那辆紧紧跟着的黑色轿车，瞳孔猛地一缩，“不对，不去张老家了！改道去我办公室！”她转头看向李敏敏，声音压得极低，“等会儿车子靠边停，你下去，往右边的巷子钻，别回头。”
李敏敏的脸瞬间白了，手死死抓住扶手：“王姐，我们是不是被盯上了？”牙齿都在打颤——她怎么也没想到，周永安的动作会这么快。
“后面三辆车，都是省纪委的。”王敏盯着后视镜，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看来，这就是来自周永安的反击。”她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那我们找人拦一下？我认识……”李敏敏急忙回头，话没说完就被王敏打断。
“没用的。”王敏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他们敢在听竹轩门口等，就是给足了面子。真要撕破脸，刚才在包厢里就能动手。”她冲司机小卜抬了抬下巴，“小卜，靠边停车。”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王敏对着车内后视镜理了理衣领，又抹了抹唇膏，动作一丝不苟，仿佛不是要去面对审查，而是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还是小看周永安了。”她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语气里满是不甘，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释然，“他比我想的更狠，也更沉得住气。”
李敏敏急得快哭了：“王姐，我们就这么认了？不能再挣扎一下吗？”
王敏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悲悯：“你以为后面车上坐的是谁？是省纪委的老狐狸周伟，还有王玉成——那可是王书记身边出来的人，善茬？”她长舒一口气，推开车门，寒风瞬间灌了进来，“下车吧，别跟着我了。能走一个是一个。”
车门“砰”地关上，王敏站在路边，看着李敏敏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重新坐回车里，冲小卜道：“开车，去省纪委办案点。”
黑色奥迪缓缓汇入车流，后面的商务车里，王玉成收起了笑容，对周伟道：“跟上吧。”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这座城市的所有秘密，都掩埋在这片洁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