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残破燕尾服、头发焦糊的男人，第一个迈开脚步。他的动作失去了逃生的急切，变得缓慢、平稳，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无视脚下燃烧的障碍和滚烫的金属，笔直地走向深渊。
旁边捂着流血手臂、酒红色长裙撕裂的女人，毫不犹豫地跟上，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前方不是地狱，而是赴一场寻常的舞会。
其他几人，无论男女，无论伤势轻重，都沉默地加入了这诡异的行列，步伐出奇地一致。
他们沉默地聚拢，在电梯井那獠牙般翻卷的裂口边缘，自发地停下。没有眼神交流，没有言语。
沾满灰烬和油污的西装手臂挽住了染血的晚礼服手臂，冰冷的手握住了同样冰冷的手。
一个完美的、带着某种献祭般诡异美感的圆圈，无声地围绕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形成。
死寂笼罩了他们。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伤者的微弱呻吟作为背景。
然后，那个头发焦糊的男人，嘴唇机械地开合，一个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般冰冷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3——”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在燃烧的废墟上空回荡。
“2——” 酒红色长裙的女人接上，语调同样平板，毫无情感。
“1——” 其余几人异口同声，声音重叠，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
“1”字尾音落下的瞬间。
没有犹豫，没有挣扎。
如同被同一根无形的线猛地扯落。
圆圈上所有的人，穿着残破的华服，带着空洞的表情，保持着彼此相挽的姿势，整齐划一地、向前倾倒。
像一群被集体催眠的提线木偶，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直直地、义无反顾地——跃了下去！
华服在坠落的气流中翻飞，如同折翼的鸟。他们的身影瞬间被电梯井的浓重黑暗吞没，连一丝声响都未曾激起，仿佛从未存在过。
高天之上，林兰手腕上的银色手环，表面极其细微地掠过一道幽蓝的光痕，快得如同错觉。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她耳蜗深处响起：
“指令执行完毕。目标集群：7人。同步率：98.7%。意识抵抗：无效。能量消耗：低。实验记录：编号ht-137-001，完成。”
林兰悬浮在冰冷的夜风中，俯瞰着下方依旧在燃烧、哀嚎的地狱。
她眼中最后一丝对实验场本身的兴趣也消失了，现如今的人类都这么好控制了？那除了靠法术还可以靠科技，渺风真的是个看清了世界规则的怪咖高手。
“群体操控也不过如此。”她对着虚空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愉悦的满足，“‘灯塔’已熄灭。
林兰的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节奏如同倒计时。她注视着落地窗外广场上巨大的LEd屏幕，那里正在循环播放她亲自监制的智能手环广告。
\"艾伦，手环广告可以上线了。\"她没有回头，声音冷静得像是宣布一项普通的日程安排。
\"好的，我这就去办。\"艾伦的回答从她身后传来，语调平稳得几乎不像人类。
宋斯琳（林兰）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艾伦手腕上那个泛着淡蓝色微光的手环上。那是\"智思手环\"的第一个成品，也是唯一一个搭载了完整版mindLink系统的测试品。艾伦作为她的私人助理，已经佩戴它整整三个月了。
窗外广告的声音隐约传来：\"...全新「mindLink」思考辅助系统！实时感知思维状态，优化专注力...\"
宋斯琳（林兰）注意到艾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瞳孔在办公室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收缩状态。
她站的站姿太过端正，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木偶。
\"艾伦，你昨晚睡得好吗？\"林兰突然问道。
\"根据手环监测，我的深度睡眠时长达到2小时37分钟，睡眠质量评分为92分，非常良好。\"艾伦的回答精确到分钟，却没有提及任何主观感受。
宋斯琳（林兰）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针孔痕迹。
三个月前，她父亲——宋氏科技真正的掌权者——亲自为她植入了第一枚神经链接芯片，而林兰进入宋斯琳身体的第一天就把这个芯片抠出来扔到了湖里。
\"总裁小姐，广告商希望签长期合作。\"艾伦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根据数据分析，这将提高产品曝光率37.8%。\"
\"批准。\"林兰简短地回答，目光再次飘向窗外。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排队等待购买第一批上市的手环。人群中有几个特别活跃的身影，正热情地向周围人宣传手环的神奇功效。
\"我自从使用了智能手环之后，腰也不疼了，腿也不抽筋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一个中年妇女高声说道，她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个与广告中一模一样的手环。
宋斯琳（林兰）皱眉。
产品今天才正式上市，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已经使用过？她转向艾伦想询问，却发现艾伦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
她打开电脑，调出手环的后台数据系统。
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数千个闪烁的光点——每一个代表一个已激活的手环。
但令她震惊的是，地图上显示的光点数量远超今天售出的产品数量，而且分布在全国各地。
“这不可能……”宋斯琳（林兰）快速输入管理员密码，调出详细数据。系统显示，最早的一批手环在六个月前就已经激活使用，而那时产品甚至还没有完成最终测试。
她的目光被一个特殊标记的数据点吸引——那是艾伦的手环。
数据显示，mindLink系统对他的神经调节已达到第四阶段，远超过设计规格中允许的最高二级调节。
宋斯琳（林兰）的手开始颤抖。她父亲只告诉她mindLink是用来辅助思考的，但四级调节意味着完全的行为控制。
她猛地合上电脑，抓起外套冲向电梯。她需要去一个地方——公司地下三层的禁区实验室，那里只有她父亲和少数几个核心研究员有权限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