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余老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语气非常不满，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撂挑子不干的架势。
“琴匠淮江南亲手做的一架古琴，已经放在你家门口了。”希贝忽然说道。
余老三闻言便是一愣。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懂人情世故了？
淮江南老先生亲手制作的古琴可不多见，这得花掉希贝大半年的收入吧？
“这还差不多。”既然拿人家的手软，余老三便也不再抱怨，抽打陀螺的姿势也优美了不少。
公园的大灯亮了一夜，小队成员们陆续散去，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了余老三、善善和希贝三人。
期间臧云云过来把小狗抱走了，希贝平淡的目光并无波澜，看着臧云云非常自然地抱着善善的小狗。然而，臧云云总感觉被希贝看得有些发毛，他连忙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去。
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和暖的阳光照在草丛的露珠上，闪闪发光。
这一夜，善善的死亡之眼开启了两次，都被希贝压了下来。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过，经过一晚上的观察，她又有了第二个发现。
那就是陀螺的转速，被控制在了一个区间，形成了类似于波函数一样的运动状态。转速的峰值和谷值都是固定的。
这是一种对速度细致入微的把控！
抽打陀螺的力道恒定，陀螺的转速恒定，那就说明抽打的时机、角度和位置也是恒定的。力量、速度、出手的时机、角度和位置……余老三将这些因素都掌控到了极致。
可是，这些还是不够，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她没有发现的？
善善的大脑飞速思考着。
直到太阳再一次准备落入大海，这个时候，善善终于有了动静——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希贝平淡的目光略微闪动了一下，此时余老三也看了过来，希贝沉默片刻，朝他点点头道：“她正在悟了。”
呼……
余老三长吁了一口气，当即甩出绳索，将陀螺一把拉起，抓在了手里面。
此时陀螺都已经转得发烫，而地面上陀螺原本旋转的地方，纵使余老三之前特地换上的金刚石地板砖，眼下也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我先撤了。”余老三转身，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谢谢。”希贝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余老三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只听他不屑地嘁了一声，随之大步离去。
……
善善此时已然挺直了身躯，她紧闭双眸，黑暗中，余老三抽打陀螺的画面如电影般在她眼前不断重映。
时光悄然流逝，她领悟到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余老三手腕的抖动幅度；比如绳索每一次抽打时在空中划过的轨迹；又比如空气在这种情况下是如何地扰动。
渐渐地，善善终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那根绳索，根本就没有实实在在的触碰到陀螺，绳索只是巧妙地拉动了陀螺周围的气流，一股微不可察的气流以陀螺为圆心在高速旋转，这才带动了陀螺也跟着一起旋转！
与其说余老三在抽打陀螺，不如说他在抽打空气更为准确！
这就是为什么陀螺纹丝不动的原因！
善善终于开悟，余老三的陀螺为什么会这样，解释起来虽然简单，但真正要做起来，却是一点都不简单。必须要把各种因素考虑在内，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每一次出手都要精准到极点！
想到这里，善善的脑海中便自然而然地冒出了当日老人演示的那一十八招鞭法，仔细对比印证过后，善善突然发现，那套鞭法的细节，竟与余老三的陀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思考到这里，善善开始将自身融入进去，她目前的速度，力量，反应力等等，甚至雷影鞭的柔韧度、弹性等等，全都融入了这一十八招鞭法里。
于是，善善眼前打着鞭法的老人，慢慢变成了她自己。
只见她眼前的另一个自己，开始一遍遍地演示起了一十八招鞭法。
一开始并不顺利，常常打到第四第五招的时候就出错了，但善善并不气馁，仍然一遍遍在脑海中演示着。
很快，鞭法打到了第十招。
这时，她终于遇到了瓶颈。
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准确地打出第十一招，她又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思索，这才确认，并非是她的感悟有问题，而是她目前的境界和身体条件，还无法练成后面的招式。
既如此，那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想罢，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她自然不知时光飞逝，所以在她看见希贝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
“领悟了？”希贝问道。
“嗯！”善善点头，随后又道：“我试一下！”
说着，她取下了腰间的雷影，几步跳到了公园广场中心，随之她手腕一甩，将雷影抖开。
嗖！
鞭子开始舞动起来。
“一式——旭日初升！”
善善这还是第一次给老人传授的招式命名，毕竟此时她才真正领悟到此招的真谛。
此招是这套鞭法的起手式，鞭影由极静之处闪现，如同刺破黑暗的骄阳，瞬间激射而出。
翻飞的身影忘情地舞动着，她想起了初遇希贝的那天，那个血与火的夜晚，男人犹如闯进她生命里的一束光，将她带离了原本黑暗的世界。
“二式——浮云朝露！”
随着她话音刚落，鞭子突然一记横扫，招法陡然之间变化，连续的转身横扫，好似卷起了一股飓风，拨云见月。
这时她想起了第一次来到夜小队，从此，她步入了新的人生轨迹。
“三式——平地风起！”
鞭尾突然上挑，就如同蛰伏已久的蝎子，尾针突然闪电般出击，让人措不及防。
这是在无人荒岛上，她遭遇杀手生涯的第一场生死对决。
“四式——星流霆击！”
鞭影化作万千残影，鞭尾的铁刺如同满天流星，鞭鞭都是杀招。
这是指挥部广场遇到古美伽，她生平第一次起了杀心。
“五式——晨钟暮鼓！”
她想起了第一次跟老人进山修行。
“六式——破茧成蝶！”
这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第一次杀人。
“七式——得心应手！”
这是她第一次拿到雷影鞭。
“八式——惩奸除恶！”
这是她在雨城的经历。
“九式——浴火重生！”
这是她被黑龙追杀，后被岚天明所救。
“十式——仙人指路……”
第十招打出，她想起了老人化道之前对她最后的教诲。
善善闭着眼睛打完第十式，身影灵巧地在空中翻滚落地，同一时间，雷影已经一圈圈地绕回了她的手中。
呼……
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忽然，她缓缓抬头望天，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明白，老人说的这套鞭法是为她量身定做是什么意思了。
“老师……”
她轻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