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沉默了,他的脑海浮现出一个活泼的青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叶二,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他去大西北都七八年了,好像就回来过一两次,估计也没谈朋友,算算年龄都快四十了。”
王芳也在感慨着,虽然不是他们班的辅导员,也是经常见面的。
“他们都是最无私的人,为了国家奉献自己的一切,”
“是啊,如果不是这些人,咱们国家还在受人威胁,天天备战呢。”
他可没忘记,所谓老大哥的威胁,
元旦过后,农历年便不远了,虽然城里的腊月没那么多讲究,可过了腊八还是不一样了,一辈子不会做饭的明雪,也跟胡同口的大婶们学了几项规矩,
“香香啊,她们都说,以前这会就该腌肉了,咱们要不要也腌一些?”
香香在家时,一年到头都见不着油星子,别说腌了,新鲜的也没吃几次,来到周家后,习惯做油肉,很少吃这种干腌的,即便有,也是买现成的,她为难的看着明雪,显然是不会呀。
“听说很容易的,把盐抹在肉上,挂在院子里就行。”
真是这样吗?香香半信半疑,谁叫明雪是个厨房小白,
“真的,她们就是这样说的,你相信我。”
明雪信誓旦旦的,厨房正好有一块五花肉,两人一狠心,就拿来祭了咸盐,王芳下班回来,看到晾衣绳上白花花的一坨,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肉,
“妈,香香,这是你俩弄的?”
“是啊是啊,都说腊月里要腊肉嘛,怎么样?年夜饭可以加道菜了。”
王芳哭笑不得,看着一脸得意的婆婆,这还是那个睿智的教授吗?真是隔行如隔山呀,
“腌肉的时候,放盐是有比例的,你们这个简直就是盐包肉,到时候还不得咸死人呀,吃了饭就洗了吧,让你们看看真正的腌肉。”
晚饭后,周明不知从哪又弄了几块新鲜肉,都堆在了院子里,等着看王芳的表演,
其实,王芳也没腌过,只是以前有个战友是川人,没事喜欢跟她叨叨,听得多了也有了印象,
“先称一下,看看这些肉有多少斤?”
香香去杂物房翻出了一把老式的杆秤,这还是当年周明跑鸽子市买的,多少年都没用过了。
“比例是十斤肉四两盐,那一坨腌过,就把比例降低一些,正好也不会太咸,晾几天就冻到冰箱去。”
北方天气干燥,时间一长就成了肉干,咬都咬不动,所以并没有做腊肉的习惯,明雪也是心血来潮。
“啧啧,你们家真有办法,这年头还能看到这么多肉,真是有福气了。”
这边正在称重,墙头上多了两颗脑袋,张家夫妇一脸的羡慕,四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猪肉,
“呵呵,这些是战友从外地捎来的,你要不?给你匀一块吧。”
“真的吗?我要,我要,这两天馋丸子馋的厉害,可家里的肉票就剩一张了,还得给年夜饭留着。”
张大叔的头立刻不见了,香香刚开大门,他就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盆子,
“嘿嘿,我要肥一点的,这样炸出来的丸子才好吃,这么好的肉,腌了多可惜啊。”
明雪一听,也生出了负罪感,可腊肉也很好吃呀,上次儿子蒸了一块,大家都抢着吃呢,她那里知道,好吃的腊肉来自川地。
周明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称了称,足足有三斤重,张大叔放下了五块钱,拿着肉就跑了,虽然没有鸽子市的价钱高,可比肉铺子的多了两倍,可见他也不想占便宜。
周明原本还想找他两块钱,可人家跑的太快了,只好随他去了,剩下的肉称了重,王芳才把称好的盐倒在了铁锅里。
“你这是干啥?不是要腌肉吗?怎么又炒上了,”
明雪诧异的看着她,弄不懂要干啥?
“盐要炒热的,还要放一些花椒粒增香,那些肉不能见水,先用白酒抹一抹,才不容易腐烂变质。”
这下子,不光明雪吃惊,就连香香都崇拜的看着她,原来腌肉也有这么多学问。
接下来,整个腊月要做的事,一点都没落下,就连馒头都蒸了三大锅,
“你别嫌多,我跟香香都分好了,各家送几个,剩下的香香姐妹拿一半,咱们留一半。”
王芳还有啥说的,看着房梁上一串的柳条筐,这个年肯定是馒头当道了。
大年二十九,周明拉着一车年礼,送姐妹俩回周村,没想到刚进村就被吓了一跳,一辆大车停在村道上,上面放着满满的货物,其中还有不少鞭炮,
这个放在十年后,那是很常见的,可现在才一九七五年啊,别说一个小山村了,就是大集上都是罕见的。
“哎,小明回来了,呵呵,你得等一会,等乡亲们买了东西再给你让道。”
因为大车堵在当间,周明的车进不去了。
“没事,没事,都到家了,不急这一会。”
香香姐妹也挤了过去,正好看到三婶,拎着一串鞭炮问价呢,
“妈,我们买了炮的,年货也都买了,”
“哎,买了就买了,我再买点。”
别人买跟自己买能一样吗?她今年分了那么多钱,不亲自花点出去,来年还有干劲吗?
三婶挤出来时,不光手上满了,两只大网兜也都装满了,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糖纸,刘惠刚要发飙,她今年买了高级的杂拌糖,就是想在村里出出风头。
“闭嘴,别让娘扫兴。”
香香一把拉住了她,这个妹妹啥都好,就是有点年轻气盛。
因为车子进不去,她们自己背着年货回了家,这边大山和刘翠推了一辆独轮车,周明不光装了鱼、肉这些副食,还有给大爷爷的米面油,毕竟年纪大了,吃粗粮不好消化。
“我把车停到那边去,省的人家走的时候挡道。”
今天也是提前来拜个年,过年就不回来了,今年打算留在城里过。
“大伯,咱村今年可以呀,手里都有钱了,个个都一大兜一大兜的买。”
大伯娘见他进门,连忙端出了一盘子油饼,炸的黄澄澄的,这可是稀罕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