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汐手指的是一套暖黄色的云纹长裙,裙摆、衣襟、领口等边缘位置皆缝制着雪白的兔子绒毛。
袖口处还绣着几朵绽开的海棠花,分外逼真。
这套衣裙的颜色,同他们初见时,慕晚汐穿的裙子颜色一样。
明艳而又张扬。
落尘亲手为慕晚汐换好了衣裙,还在慕晚汐的腰间缀了一颗金色的铃铛。
镂空的雕花,形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纹路清晰,做工极其精致,与袖口处的海棠花遥相呼应,格外相称。
指尖轻轻拨弄,铃音清脆悦耳。
慕晚汐歪着头,看着落尘扬起的唇角,觉得他好像特别喜欢铃铛。
回想两人第一次见面,她那件脚腕手腕上都缀着铃铛的南国服饰,慕晚汐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该不会是因为喜欢我身上叮呤当啷的铃铛,才注意到湖边的我的吧?”
听到慕晚汐的话,落尘微微的愣了愣神。
耳边响起了幽远而清脆的铃音,由远及近。
少女赤着脚,一身红衣似火,墨发飞扬,款款而来…
身影与面前的人渐渐重合。
落尘温柔的拂过慕晚汐面前的几缕碎发。
“因为你是晚晚,所以,我才会对你一见钟情,无关其他。”
————
落尘和慕晚汐赶到宴席上的时候。
众人皆已落座。
包括他那位久未出现在人前的皇兄。
落尘所料不错。
众人虽已早早到齐,宴席却并未开始。
只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大堂内外安静异常,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此刻众人见到摄政王二人姗姗来迟,皆将目光投向二人,却是神色各异。
落尘完全没有理会殿内众人的目光,和因为他们的到来,而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
只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旁的慕晚汐身上,专注的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她的裙摆,两人走到庆元帝旁边的位置并排坐下。
慕晚汐落座后特意打量了一下坐在上首的庆元帝。
他的面容相较之前明显消瘦了不少。
眼窝凹陷,脸色也很十分暗淡。
却还是强打着精神,挤出一丝微笑,“一脸慈爱”的眯着眼睛着看向他们。
他的胡须和眉毛经过这些时日的仔细养护,已经长出了一些,但明显还是有些稀疏,颜色还很淡,尤其是眉毛。
看的出,他今日是特意用石黛仔细描摹过一番的。
只是到底不比自身的毛发,颜色又因用力过猛,画的过重。
形似两条黑黑的毛毛虫趴那,怎么看都觉得怪异和滑稽。
至于他的头发…
慕晚汐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谁的头发,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有着头顶帽子的遮掩,倒是比那眉毛和胡须更自然一些。
为了能出来见人,看来这庆元帝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慕晚汐忍不住轻扯唇角,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嘲弄。
看着慕晚汐那略带戏谑玩味的表情。
庆元帝差点没绷住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嘴角都忍不住跟着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
暗暗的将放在桌下膝头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搞的鬼。
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明目张胆的嘲笑朕。
朕倒要看你们还能得意到几时。
庆元帝眯起有些浑浊眼眸,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又重新堆起那副假笑。
“既然主角已经到场,那今日的宴席便正式开始吧。”
庆元帝没有像平日里一样跟落尘假装寒暄两句,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语调也带着一些掩饰不住的阴阳怪气。
这让本就觉得今天气氛异常的台下众官员,各个面色凝重。
最近的皇上的连番操作,让他们着实有些猜不透。
常言道君心难测。
自打他们这位在自己的寝殿内被不知名的人剃掉了身上的毛发,便开始变得越发难测起来。
行为中不仅处处都透露着诡谲和异常。
性格更是阴晴不定。
常常会因一点小事而勃然大怒,又突然下一些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旨意。
就譬如今日这场不合规的生辰宴。
明面上是对摄政王的荣宠偏爱。
实际上,却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而今日,两人之间的气氛又透露着明显的不对劲。
少了平日里的兄友弟恭,倒是多了一丝明晃晃的火药味。
众人纷纷在心中揣测着,不知道皇上今天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心中惴惴,皆是多了一丝忐忑。
倒是也有些心思玲珑且知道一些内情的大臣,将庆元帝的心思,在心底猜的七七八八。
目光不时飘向同样位于高台之上,今日生辰宴的主角。
看着那位面色如常,甚至是比往常面色还要红润一些的人。
他正旁若无人的低声询问旁边的女子,要先吃哪个菜肴,而后细心的给女子布菜。
全然不顾众人的目光和各种揣测。
神态自若。
再对比旁边脸色明显不大好,已经兀自闷头连着干了两杯酒的人。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天,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日子,普通的宴会。
是那位,曾被断言活不过十八岁的摄政王的十八岁生辰宴啊。
朝中最近大臣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几位皇子的身上。
怎么就忘了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摄政王。
可是最受先帝宠爱又手握重兵的,若是他对那位置起了心思...
原以为他是个短命的,可如今看来这气色不知比旁边那位好了多少倍。
想到上次宴会上他还是一脸的病容,不过数十日的光景。
现如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出现在大殿上。
真真叫人细思极恐。
而这一切的变化...
众人不由得的将目光移向一旁眼眸晶亮,吃的格外开怀的摄政王妃身上。
他们可没忘了,这位摄政王妃可不是一般人。
南国大祭司的批命还犹言在耳。
天生凤命。
难道真的可让人逆天改命?
想到这些的大臣们,顿时冷汗直冒。
在心底复盘着过往种种,才后知后觉般察觉出这些许不对劲来。
能够在朝堂上混迹多年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他们只是在后悔,自己察觉的太晚了。
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冥思苦想,自己是否曾经一不小心得罪过这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摄政王,怕招致报复。
更有甚者,已经暗暗在心底琢磨着,这北国,怕是真的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