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失察。
随风万万没有想到逐星竟然会对他们自己国家的二王子下手。
南国的事,和他们的底细,如风和他也打听过了不少。
却从未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所以他从未往这方面想。
直到到现在他都不明白是为什么,实在是想不通。
今日,本是他要进去禀报的,如风那小子却偏偏拦着不让,非要让自己在这看着逐星,说怕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下属们制不住。
随风无奈,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情况还不明了,现下得看住这小子。
只得心中忐忑的在这里干等着。
心里想着,此事王爷若是怪罪下来,他定然不会让如风一人承担。
如风看着满脸愁容,眉头紧锁的随风,笑眯眯的习惯性的一把揽上他的肩膀。
“没事,没事,多大点事儿啊,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抢了你媳妇跑了呢。”
随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他不会有媳妇,更不会被抢走。
除非是那个人自己想和别人走,否则谁能抢走。
可还来不及开口,如风就像连珠炮似得接着说道。
“王爷和王妃这会儿刚刚起身,还没用膳呢。估计一时半会没空召见这小子,你可要看好他,别让他跑了,这可是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说着就郑重的拍了拍随风的肩膀,一脸的认真。
随风拧眉,察觉到话里的不对劲。
“我一个人看着他?那你去哪?”
“我得去南院那边看看二王子怎么样了啊,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现在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他死了,怎么的也得保住他这条小命啊。”
随风点了点头,深以为意,便也没再多想。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还跪在院中的逐星,他的脸色有些泛白,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
寂静的雪,无声的落下,压弯了一旁的枯树枝丫。
这场雪一直从子夜下到了午后。
逐星沉默的跪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
在南国长大的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雪。
也从来不知,这洁白晶莹的雪花,竟如此冰冷刺骨。
一股股的寒意,自他的心底不断的升腾,沁透进四肢百骸,钻进了他的每一个毛孔。
他低着头,呆呆的望着眼前簌簌落下的雪花出神,雪花真美啊。
可他的神情却是空洞而木然的,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
随风和如风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他很想说,自己不会跑,不必费心看着他。
他只想知道,主子有没有怪他。
他很想现在就见一见主子。
想到昨晚的自己的一时冲动,他是有些后悔的。
是他考虑不周,一时情绪上头,难以控制。
他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如果昨晚自己真的杀了二王子,会给主子带来怎样的麻烦。
他不怕死,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承受,他只怕主子会因此厌弃自己。
微微仰头,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逐星暗暗的握紧拳头。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求得主子的原谅。
————
屋内,青烟缭绕。
落尘伸手轻轻地扒开慕晚汐的被子。
“别闷坏了。”
他语调温柔,嘴角含笑,似乎并未被刚才的事影响丝毫。
慕晚汐却是蹙着秀眉,抿着嘴不说话。
落尘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将人一把抱了起来,稳稳当当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像哄小孩似的轻拍着慕晚汐的背。
“晚晚不必忧心,因为要一直照顾我这个麻烦的病人,所以府里的医师医术都很好的,他不会有事的。”
见晚晚趴在自己肩头不说话,落尘又安慰道。
“退一万步讲,即便人真的出了事,没救回来,死在这里了,也无所谓。”
“是我将人扣下的,扣下他的时候,我就已经设想过所有的可能了。
所以无论他在府中出了什么事,后果也都理应由我来承担,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现在这样,我能应付的。”
“无需太过担心。”
听到落尘语调轻松的说着这些,慕晚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个烦人的二王子死不死活不活的,她其实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他,也只有他。
听到他云淡风轻的说着自己是个麻烦的病人,她只觉得心底一阵抽痛。
而后面的话又让她感动不已。
她知道,这件事,弄不好就是个大麻烦,会让他们腹背受敌。
根本不似他说的那般轻松。
她自己的属下在王府里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自己说,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想到这里慕晚汐忍不住瘪瘪嘴,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除了自己的父母,他是这世上,自己遇到的,唯一真心的对待自己,不掺杂着任何利益算计的人。
比起那些总想着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的人。
他对她,从未有过任何的图谋。
也是这世上对她最好最用心的人了,这些她都感受的到,尤其是在与他心意相通以后。
想到这里,慕晚汐撒娇似得将头埋进了落尘的怀里,用力的蹭了蹭。
他身上独特又好闻的气息,让她格外的安心。
看着一把扑进自己怀里撒娇的慕晚汐,落尘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大手抚上她的头,轻轻的抚摸着,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不希望他的晚晚因为这些小事不开心。
他的晚晚就应当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
其实他本可以为了不让晚晚烦心,代她轻易的处理解决这些事。
但落尘不会这样做。
逐星是晚晚的手下,他不会越俎代庖。
如何处置都应由晚晚说了算。
他不会替她做任何的决定。
哪怕是以为了她好的名义。
他只会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做好她最坚实的后盾,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在她身旁。
沉吟了片刻,见慕晚汐的情绪好了一些,落尘轻声问道。
“你要先见见逐星吗?”
慕晚汐摇了摇头。
逐星,她自会处置。
眼下,还是要先陪着他用膳才好。
望着他还是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慕晚汐暗暗叹气。
这人身子才刚好些,到底还是多年体弱,不能这么陪着她熬着,瞎折腾,还是要好好将养才是。
感受着从前从未体会过的,自胃部传来的阵阵难捱的灼烧感,慕晚汐看着神色如常的人,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