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开荤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在那之后沈醉雪肉眼可见得健康起来。
不过半年时间，沈醉雪已经能跑跑跳跳了，颜长岁对于自己养人的技术非常自豪。
随着沈醉雪身体越来越好，两人的感情也是蜜里调油，村子里的人都看着呢，谁不说小两口感情好？
在沈醉雪下乡的第二年，两人正式领证，成为合法夫夫。
1997年，秋风乍起，吹黄了层层麦浪，也吹来了一个让所有知青心潮澎湃的消息。
政策松动，下乡知青可以申请回城了！
这消息像是巨石，在本就暗流汹涌的水里激起阵阵水花。
各大队的知青都开始骚动起来。
“长岁长岁不好了！你听说了吗？知青可以回城了！”王老五匆匆忙忙跑过来，额头上还冒着汗，“咱们村那些和本地人结婚的知青，这两天都闹翻天了！”
颜长岁正在修缮粮仓的屋顶，闻言，手中的锤子顿了顿，旋即又继续敲打起来，只是力道重了几分，“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王老五压低了声音，满脸担心，“你家那个小祖宗，不也是知青？”
铁锤重重砸在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颜长岁没有接话，只是埋头干活。
“别怪我没提醒你，隔壁大队已经有知青抛妻弃子走了，一直没回来，连个信儿都没传回来。”
王老五叹了口气，他是看着颜长岁一点一点和沈醉雪在一起的，就他这热乎劲儿，要是沈醉雪想走，还有的折腾呢。
不过这些事他一个外人也没办法插手，顶多就是提醒一句。
“嗯，我知道了。”颜长岁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虽然有点打鼓，但是他相信沈醉雪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他自信沈醉雪已经离不开他了。
想到家里那个被自己宠到几乎丧失自理能力的人，颜长岁的心又安定了几分。
他的阿雪最怕苦怕累，没有他在身边肯定会不习惯，所以肯定不会抛弃他的。
虽然颜长岁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可今天回家的路上，他的脚步还是比平时沉重许多。
秋风卷起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暴露了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推开院门，颜长岁一眼就看见沈醉雪正蹲在院里整理那个熟悉的棕色皮箱，他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你在做什么？”颜长岁的声音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沈醉雪闻声抬头，夕阳在他精致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金边，他看着颜长岁眼睛一亮，“岁岁你可回来了，快来给你收拾东西。”
说着，沈醉雪嘴巴一瘪，“行李太多了，装不下。”
颜长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大步上前，一把按住沈醉雪，“你要回城？”
沈醉雪的手被他攥住，下意识皱眉想要挣扎，却在看清颜长岁眼中那抹慌乱时停住了动作。
“你……不会以为我要抛弃你自己回去吧？”沈醉雪眨眨眼，一脸惊讶。
“别抛下我，”颜长岁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恳求，“我知道城里好，有你的家人，有更好的生活条件，可、可……”
他“可”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甚至连握着沈醉雪的手都失了力气。
他凭什么留住沈醉雪呢？就凭这段他强求来的姻缘？就凭这个简陋的农家小院？
沈醉雪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一软，双手捧住他的脸，眉眼弯成月牙儿，“可是城里没有你呀。”
颜长岁愣住，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沈醉雪叹了口气，“城里很好，可是城里没有我的岁岁，与你相比，城里的生活并没有什么诱惑力。”
“我是要回去看看我妈。”沈醉雪轻声说，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但我没说不带你一起去啊。”
“带、带我一起去？”颜长岁怔怔地看着沈醉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然呢？”沈醉雪挑眉，一脸骄纵，“难道要我一个人回去？那谁来给你拎行李，谁来给我准备吃食，谁来陪我？谁来抱着我？我可不想坐硬邦邦的火车座。”
沈醉雪声音放低，“你那么好，我可是一点也离不开你了。”
颜长岁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此明亮，几乎晃花了沈醉雪的眼。
他一把将沈醉雪搂进怀里，紧紧地，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吓死我了。”颜长岁的声音闷在沈醉雪的颈窝里，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我以为你要丢下我走了。”
沈醉雪任由他抱着，手指轻轻抚过颜长岁结实的后背，“笨蛋，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还会等到现在？”
这话说得轻巧，却让颜长岁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是啊，沈醉雪若是真想回城，以他的家世背景，早就想办法调回去了，何苦在这个小村子里陪他吃苦？
“不过，”沈醉雪推开他，恢复了一贯的傲娇模样，“你要是表现不好，我可能就真的不回来了。”
“我一定好好表现！”颜长岁连忙保证，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沈醉雪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心里像有羽毛在骚动，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那就从收拾行李开始吧。”
沈醉雪指挥着颜长岁忙前忙后，自己则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偶尔指点几句。
颜长岁毫无怨言，乐呵呵地按照他的吩咐整理行李，那积极的样子，仿佛不是要去面对未知的城里生活，而是要去郊游一般。
沈醉雪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夕阳的余晖洒满小院，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颜长岁忙前忙后地收拾行李，时不时抬头看沈醉雪一眼，确认他还在那里。
而沈醉雪则安静地坐着，视线一直随着颜长岁，却完全没注意颜长岁都拿了什么。
反正有颜长岁在，什么都不用他操心。
沈醉雪慢悠悠喝了一口糖水，不紧不慢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