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沈醉雪抿唇，语气嫌弃，手上却非常自然地抱紧怀里的人。
他不是自己怕鬼，而是保护岁岁。
没错，就是这样。
表面上日天日地的嚣张小狐狸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晦暗的幽冥谷内，两个外来者紧紧拉着对方的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着，而这一切都落入了百里冥的眼中。
“帝上，可要将他们驱逐出去？”恭敬站在百里冥身后的鬼族开口道。
百里冥却抬手制止了他，“不用，我们鬼界可不是能随便硬闯的，就算他们修为高深，那些关卡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鬼界作为六界轮回之地，其他五界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死后都要来这里。
而那些接受不了亲人离去之人，多的是想要来鬼界抢人的，毕竟在整个修仙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便是道理。
若是他们真能闯进鬼界将自己亲人的魂体带出去，那他们确实能够实现永生。
不过，为了六界轮回的平衡，除非得到鬼帝的允许，进入鬼界的其他外人都将经历好几重关卡。
最起码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硬闯过这些关卡而毫发无损的。
至少也会修为停滞，亦或者精神失常。
最严重的便是忘却了来世今生，彻底成为了鬼族的一员。
“让他们闯吧，届时若是他们在这些关卡中受了重伤，即使是仙帝和妖王来这里，本帝也有话说。”
看着踏入鬼界的两人，百里冥眼中划过深意。
鬼界的这些关卡连他都不能确保通过，更何况两个百岁的小儿，再天赋异禀，也还是年轻，这炼心的关卡，可最是看重阅历。
若是这两位被鬼界同化成为鬼族，那对他们鬼界来说，可算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了。
届时只要他藏得好， 做那黄雀也不是不行。
＊
沈醉雪看着眼前的鸟语花香，满头问号。
这里是云寄山的银月潭？他们不是去鬼界了吗，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应该是幻境吧。
沈醉雪左右看了看，果然，颜长岁不在这里。
“也不知道这个幻境是干什么的。”沈醉雪低头嘟嘟囔囔。
幻境嘛，一般都是把最害怕或者最渴望的东西展现出来，让人沉浸在恐惧或者欲望中不可自拔。
不过他在云寄山中有什么可害怕或者渴望的吗？
沈醉雪正想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声，夹杂着惨叫和呼救声。
沈醉雪心头一跳，下意识加快脚步，朝王宫的方向而去。
明明是在幻境中，他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甚，第一次觉得从后山到前面的距离那么远。
然而等他终于赶到前殿，却被遮天蔽日的黑影给定在了原地。
平日里白云悠悠的蓝天被无数魔族所遮蔽，与整个云寄山呈包围之势。
而在地面上，沈云烛带着所有殿下护在云寄山前面，无数小妖纷纷拿着武器，紧盯着魔族大军。
“沈云烛，如今魔族已经占领仙界人界，灵界与鬼界也是我魔族盟友，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对我魔族俯首称臣，做我魔族的契约兽，否则，就别怪我们血洗云寄山了。”
站在魔族大军前面的赫连宗一脸嚣张，仿佛整个妖界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沈云烛神色冷淡，随意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在众妖族紧张地视线中，直直对上赫连宗的视线。
“想要我妖界投降，除非我沈家无一人活着，否则，我沈家人誓死守卫云寄山！”
话音刚落，沈云烛便飞身攻向赫连宗，赫连宗没想到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就范，眉眼中烦躁更甚，手上诡异的魔气瞬间暴增，也迎了上去。
这似乎是个开战的信号，赫连宗身后的魔族纷纷攻向云寄山的护山阵法，同时所有妖族也踏出了护山阵法，与魔族殊死一搏。
沈醉雪想冲上去，脚下却死活也迈不开脚步，只能站在原地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这一幕发生。
他恍然间意识到，这里不是现实，而是幻境。
可是，为什么幻境那么真实呢？
他能清楚的看到父王身上越来越多的伤，能看到昔日里同他嬉戏打闹的哥哥姐姐们一个个倒下，能看到那群小妖们被魔气席卷全身，化为原型……
整个云寄山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血雾，沈醉雪那双清澈的桃花眼也渐渐染上了红色。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除此之外还有恨意。
恨自己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王和兄长姐姐们在自己面前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
父王不是说，他是妖界最厉害的杀手锏吗？那为什么他现在连动都不能动？
混乱的情绪充斥在沈醉雪心头，他已经忘记了这里并不是现实，眼里的阴翳越来越甚。
而随着这些情绪达到顶峰，沈醉雪终于挣脱了禁锢。
＊
“长岁，你要知道，作为仙界的太子，你注定站在仙界的立场上做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长岁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看清自己眼前的场景，凤眸骤然紧缩。
只见刚刚还和他巧笑嫣然的心上人此时双眸紧闭，无知无觉地躺在榻上。
而在沈醉雪的旁边，是一身黑袍的颜泽渊。
“父皇，你要做什么？”颜长岁喉结上下滚动，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刚刚明明就在鬼界，为何现在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父皇将他们二人带过来的？
不可能，就算他修为没有父皇高，也不可能对此全然不知，所以——
这里应该是幻境。
颜长岁想到这一点，心跳微微平复，然而下一秒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以为这里是幻境吗？”
颜长岁心头一跳，就听那个声音继续说，“轮回镜中的一切，都是对未来的预测。”
说完这句话，那个声音便消失了。
“长岁啊，不是父皇狠心，而是你你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之前父皇没有说，只不过是因为局势复杂，父皇以为你心中有数的，没想到事情结束了，你还和他纠缠不清！”
颜长岁一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很了解颜泽渊，正因如此，他才会觉得可笑。
“父皇，既然之前您为了妖界的支持而选择放任，现在又哪里来的立场反对我们在一起？”
颜长岁凤眸中凝聚风暴，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就说，为何一向对自己控制很强的父皇没有发现自己和阿雪的事，现在看来，怕是父皇早就知道了，只是他没有说。
这样想着，颜长岁抬眸直直地看向他，“父皇，您不觉得您这样很卑鄙吗？”
颜泽渊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恼怒，“我这样是为你好！”
“仙界太子喜欢一个男子，还是妖族，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想？！”
许是长久以来心里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达到了顶点，颜长岁终于不再维持面上的太子假面，“别人怎么想，与我何干？”
颜长岁抬头看着颜泽渊，眉眼间的锋利彻底没了控制，“这天下人这么多，规矩这么多，多得让人觉得想吐，凭什么我要在意别人的眼光，遵守别人的规矩？”
“父皇，别忘了，阿雪他是我的心上人，可他不是什么无依无靠可以任你随意拿捏的人，你可以对弟弟的爱人动手，可阿雪不是你能伤害的。”
颜长岁苦笑一声，自己的爱人自己却没有能力保护，真的是无能呢。
“所以，父皇如今这般，是想要和妖界开战吗？”
四目相对间，相似的凤眸里有某种火花迸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