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柔以为他同意了，正高兴着，陈恪却说：“没空。”
然后上楼、开门、关门，一气呵成，毫无迟疑。
老旧铁门合上的声音还回荡在楼道，叶思柔愣在原地。
整个上午，她练习时都心不在焉，状态很差。
莫罗一改往日对她的偏爱，严厉地指着她骂，甚至放话：“跳不好就换别人来。”
她又看向顾燕宁，“多跟燕宁学学，她比你稳重多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眼神闪烁不定，在三人之间游移。
顾燕宁只是平淡地说：“谢谢老师夸奖。”
“叶思柔可能是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让她调整一下状态。”
莫罗点了点头，看了下腕表，“休息二十分钟。”
隔着人群，叶思柔感激地看向顾燕宁。
顾燕宁没看她，收拢裙摆靠墙坐下。
看不惯叶思柔的人多的是，没人会喜欢一个占尽好处的天才。卢西贴着顾燕宁愤愤不平：“燕宁，你为什么帮她，看见她就讨厌。”
顾燕宁：“汇演的名单不是莫罗一个人决定的，一次失误也不可能让叶思柔真被换掉。”
“与其陪着她耗，不如等她调整好了再练，大家都节约时间。
卢西撇了撇嘴，顾燕宁永远都是这样，好像不会有情绪，永远高贵，永远优雅，衬得她像个没有大局观的小丑。
如果不是因为顾燕宁出身好，有个富豪爸爸和芭蕾舞蹈家妈妈，她才不愿意一直讨好她。
顾燕宁手机贴了防窥膜，卢西没有一点边界，为了体现她们关系好，故意凑得更近去看她的屏幕。
顾燕宁把手机放下，站起来往外走。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
卢西站在原地，对着顾燕宁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然后狠狠地瞪向笑声发出的地方。
女孩们三五个围成一团，收回了看热闹的目光。
顾燕宁走到走廊转角处，这个角落僻静，一般不会有人来。
她再次打开手机，里面还有十几条未读短信。
昨天晚上给陈恪打了电话，倒是忘了再拉黑。
几乎是每隔半个小时，他就发来一条。
【包里有晕车药，今天还不舒服的话吃一颗。】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上拽掉我好多头发，下次轻点。】
【记得休息，记得喝水。】
【能把微信加回来吗，腹肌照得发彩信，五毛一条。】
后面几条是连续发来的：
【那天载叶思柔跟你报备过的宝宝，你是不是又没有看我发的消息？你没回，我以为你同意的。】
【市场价三十，我收她两百。】
价值五毛的彩信发过来了，是那天的收款截图。
两百块。
顾燕宁一开始就知道陈恪穷，但一直以来，她对陈恪的穷没什么实感。
毕竟他们第一天认识，他就带她去吃日料，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没带她吃过小餐馆或者路边摊。
他那辆摩托不便宜，因为顾燕宁晕车严重，又嫌摩托车丑，只有这辆她说了句还不错。
他们第一次去的酒店两千一晚，是陈恪订的，后来的每一次，都是在那里。
顾燕宁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从出生开始，没有在物质上吃过苦，她从来没有在意，也没有注意到过，陈恪其实是很难负担这些花费的。
她握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他。
“叮咚”一声，新消息又来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讨厌叶思柔，从小就到处说我们青梅竹马，天知道我们只是住对门而已，根本不熟。我从小就烦她，话都不和她说，要不是因为你，她给两千我都不会要！我都是为了你忍辱负重接近她，你还生我气？燕宁，坏女人。】
二十分钟很快到了，顾燕宁匆匆看完他的长篇大论，回了一句：【以后不用再忍辱负重了。】
她回去重新排练。
这次叶思柔没再出乱子，展现出了她一贯的水平，但莫罗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夸奖她。
两人之间很明显出现了不愉快。
莫罗的态度就像一个开关，让其他人把平日里藏住的、不敢表现出来的恶意都大胆释放了出来。
解散后，顾燕宁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回后台拿包，看到的就是叶思柔头发、衣服湿透，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哭。
顾燕宁拎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叶思柔却抬起头来，满眼祈求地望着她，“顾燕宁。”
顾燕宁站在门边，没有任何波澜地问：“有什么事？”
叶思柔嘴唇嗫嚅了两下，欲言又止。
要是有个好心人在这里，哪里需要她开口，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冲上去问她怎么了。
可她面前的是顾燕宁。
她平静而冷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南门，那辆总是等在那里的黑色摩托车停在老位置。
天气越来越热，即便是在树荫下，陈恪的脸也被热得发红。
顾燕宁打着伞，不紧不慢地从校门口出来。
他们的视线短暂的交汇了几秒，她神色自若地移开目光，不再分给他半点眼神。
她没有过马路，而是沿着树荫往前，经过他，上了后面一辆黑色宾利。
汽车发动，一路往前，经过陈恪时，他只能看见贴了防窥膜的黑色车窗。
他启动车子跟上去，始终与那辆宾利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见到车子驶入顾家的小区，他才停下。
他迫切地想要追问她，“不必再忍辱负重”是什么意思。
她不需要他了吗？
为什么？
是她不再讨厌叶思柔了，还是找到了更好的办法来整她？
他死死盯着小区大门，用尽了全力才忍住不进去。
白翎在家，他不能去找她，不能被白翎发现他们的关系，不然她会被惩罚。
他给她发了好多短信，但一直等到黑夜降临，顾燕宁没有任何回复。
但她还没拉黑他。
他还有用。
手指轻点屏幕，又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我去撞断叶思柔的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