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死了!”
顾燕宁拧着眉不耐烦地说。
陈恪连忙过来,站到她左侧方替她挡住太阳。
他脸晒得发红,不知道在校门口等了多久。
谁知道是等她还是等叶思柔。
一想到这儿,顾燕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包里随手抓起个东西扔了过去。
她本就是胡乱装的,粉饼缠着蕾丝发带,把包里其他东西带了出来,“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粉饼盒子是菱形,四角并不圆润,金属面擦着陈恪的侧脸飞过去,留下一道红痕。
顾燕宁没料到他这次躲都不躲,她眼眸微黯,仍然气鼓鼓的,把头转到另一边,不再看他。
陈恪一言不发,蹲下去把她的东西挨个捡起来。
又去拿她的包,顾燕宁挣了两下,由他去了。
陈恪松了口气,这就是愿意理他了。
他从她包里拿出纸巾,把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个个擦干净了,再放回包里。
发带表面粘了些灰尘,他轻轻拍掉,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对顾燕宁说:“明天洗了给你。”
顾燕宁没说话。
他走过去牵她的手,“去吃饭好吗,我订了餐厅,离这里很近,很快就不会热了。”
她终于拿正眼看他:“怎么去?”
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句话。
陈恪看了一眼停在一边的摩托车,在心中快速思考了一下餐厅的距离,确定这点车程不至于让她晕车,他才低头在手机上点开打车软件。
餐厅在环湖商场顶楼,靠窗的座位风景独绝,西餐反正都是那样,又贵又难吃,顾燕宁全程兴致不高,挑挑拣拣地吃了一点,就坐在那里发呆。
陈恪大概知道她在气什么。
不是和她母亲有关,就是叶思柔。
他把牛排切成小块,放到她的盘子里。
“你总要让我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是给叶思柔打两个刚接通就挂断的电话让她担心,还是干脆受点伤让她到医院陪他。
顾燕宁一开始愿意和他纠缠,就是因为叶思柔喜欢他。
他也是个贱人,她勾勾手指,他就什么底线都没有。
他在手机上编辑好信息,递过去给顾燕宁看。
【思柔,追债的人来了,守在我家门口,你这两天在朋友家住,千万不要回来。】
“可以吗?”他认真询问。
这条消息一发出去,叶思柔一定担心得不得了,电话和微信轮番轰炸,一定要问清楚他现在到底怎么样。
他只需要关机,叶思柔就会发疯。
然后什么都不顾。
顾燕宁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
如果叶思柔在专门为她组的局中突然离席,莫罗再偏爱她,也会心有芥蒂。
施立昂眼高于顶,也不会对她有好印象。
顾燕宁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她闭了闭眼,把陈恪的手机推了回去。
“算了。”
“为什么?”
“很无聊。”
她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
陈恪慌忙想要拉住她。
顾燕宁:“最近我不联系你的话,你也不要联系我。”
陈恪收回手,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什么意思?”
“暂时不想见你的意思。”
“暂时?”
“对。”
直到顾燕宁的背影消失在餐厅外,陈恪还站在那里。
服务员过来问:“先生,请问还需要用餐吗?”
陈恪把卡递过去,“不用了,结账。”
账单不过手掌长,菜品不多,最后的数字却惊人。
陈恪看了一眼,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等他离开,两个服务员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八卦:“那个女的我记得,上周也是坐的这排位置,和另一个男的。”
“什么?”
“嘘,”服务员小声说,“应该是相亲,那男的长得比今天这个差远了,素质也不行,我听见他说什么‘你爸这么努力想把你嫁给我,不就是图钱吗?’一点不尊重人。”
另一个了然:“所以今天她换了一个相。”
“今天这个帅是帅,不过穿得那么差,还来这里消费,太装了,所以她才先走了吧?”
两个服务员同时摇头,感叹现在婚恋不易,连那样的大美女都找不到正常男人。
顾燕宁在舞蹈学院旁边有个小公寓,但今天她母亲白翎特意打电话让她回家,说是有重要的事。
她打了个车,出租车气味难闻,她开着车窗吹了快一个小时的风,下车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晕车还是着凉,感觉头重脚轻,浑身难受。
她打开门,还在玄关处换鞋,白翎就转着轮椅出来,停在客厅中间,满脸不悦地对她说:“怎么回事,我打电话给莫罗,她说你在《睡美人》演二号。”
顾燕宁蹬掉鞋子,直起身来,她看见柜子上折射出的她模糊、扭曲的脸。
她没有辩解,平静地说:“我会努力的。”
“永远都是这么说!”白翎拍打着轮椅扶手,“我要你做到!我要你比任何人都优秀,要站到国际的舞台上,成为顶级舞团的首席,拿金奖,拿终身成就,永远被芭蕾铭记!”
她太过激动,声音尖利,令人难以忍受。
顾燕宁本就昏沉的头更难受了。
她转过身,面对白翎。
客厅吊灯繁复奢华,灯光刺目。
顾燕宁几乎是面无表情,远远地,她直视着吊灯,就好像是在直视白翎。
眼睛被刺激出生理性的泪水,她的声线平稳无波澜:“我错了,我会好好练习,就从现在开始,我发誓。”
白翎看到她“悔恨”的泪水,才平静下来,仍然不满:“从今天开始你回来住,我监督你练习,一搬出去,离了我的眼睛,就不知道松懈成什么样子!”
她指着桌子上的礼盒,“那是我精心挑的,你明天拿去给莫罗,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她人脉很广,和施立昂都有交情,你平日里要好好维护和她的关系!”
顾燕宁走过去,把礼盒抱进怀里,“知道了。”
她问:“我可以上楼去了吗?我想要练习。”
白翎双腿瘫痪,家里也没有特意为她装电梯,她上不了二楼。
但顾燕宁的舞室有四个监控,方便她无死角地监督她。
白翎的声音时不时从监控里传来,提醒顾燕宁脚背绷得不够直、跳跃不够轻盈,一遍又一遍,哪怕舞室里开着空调,持续的高强度练习也让她后背逐渐汗湿。
顾燕宁停下来时,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一。
她力竭躺倒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射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监控里没有传出白翎的声音,她应该是休息了,或者同意她结束。
不知道放空了多久,顾燕宁站起来,回卧室洗澡。
洗澡出来,随手丢在床上的手机提示有新消息,来自没有备注的燕子头像。
他还没有被拉出黑名单,只能一次次发来好友申请。
【你就是想甩了我是吧?我不干。】
【顾燕宁,做人不能始乱终弃,养狗更不能。】
【我去把叶思柔打一顿,或者把你妈打一顿,你说我做什么你才愿意继续跟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