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叩讲坛，声音如雷霆滚落天际：
“魔，并非邪恶，并非堕落。于我‘魔道’而言，魔，是挑战天命之意志，是以凡骨逆鳞龙神之傲，是不甘于命运而生的火！”
“世人常言，万物平等。但我‘魔道’不认此说！”
“天地初开，日月有别，强者为尊，弱者当俯。强行平等，乃是对天道的亵渎；怜悯弱者，是强者对自身力量的傲慢。”
“修士为何修行？为超越，为攀登，为挣脱命数牢笼，窥天之秘。若止步不前，便是对生命最大的背叛。”
他身后灵纹轰然绽放，一尊虚影巨魔高举天穹，脚踏苍山万仞，震慑四野！
众修士无不屏息，心神俱震。
老祖声如洪钟，再度道来：
“吾‘魔道’传承三不论！”
“其一，不论出身——乞丐与皇子皆可共踏道途，只看能否胜天改命。”
“其二，不论手段——禁术除外，余皆可用，唯需担得起自身之因果！”
“其三，不论善恶——天地不辨善恶，众生但看果成与否！成者为王，败者寂灭，此乃大道至简！”
语罢，天地似乎一静，久久无人开口。
路无尘心头震荡，如洪钟大吕轰鸣不休。
他自然是明白这些话，但是对修仙界而言。是不是有点太现代了。
他缓缓低头，喃喃自语：“这……便是魔道之言？”
姜小玲轻轻一笑：“这，只是乱州的冰山一角。你若愿听，后面还有得是让你惊醒的言语。”
就在讲坛寂静之时，化神老祖目光扫过众人，似有锋芒直刺人心。
他突然反问道：
“你等是否以为，残暴嗜血便是魔？若真如此，成魔岂不容易？多杀生便是，屠万灵便是。”
老祖冷笑一声，声音忽然转冷，似寒霜凛然：
“若以血肉修炼，便定性为魔，那凡人食兽、妖族食人，岂非天地间尽皆为魔？”
“诸君可知，何为魔？”
他缓缓抬起一指，指向九天之上，字字如剑，震撼人魂：
“魔，只有一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此言一出，场内气氛陡然一紧，仿佛风云翻涌，雷霆欲来。
老祖负手而立，声音越发高昂，如涛浪般拍击四方：
“在我魔道中，修士当以血肉为舟，七情为桨，渡众生苦海，不求圣贤之心，但证超越之道。”
“曾有前辈言：昨日之我当杀，今日之我当争，明日之我当焚。”
“魔道贵在争！不争者，不配称魔！天若缚我，天亦可破！道若阻我，道当重写！哪怕万古长夜无光，我亦要执一盏孤灯，照见本我真颜色！”
此刻风起云涌，天地灵气共鸣，讲坛之上灵光大作，仿佛天心震动。
老祖身后，竟浮现一尊巨魔虚影，头顶苍穹，脚踏地渊，身披万骨玄甲，手执灭世魔刀，傲然独立。
老祖继续道：“竞天之意，便是与天地相争，与万法争锋。与天斗，其乐无穷！”
“魔道的确残酷，血雨腥风，弱者寸步难行。”
“但正因这等残酷，才成就无数草莽豪杰自泥淖中飞升九天！”
“试问那仙道门墙森严、功法传承层层封锁，多少修士终老凡尘？”
“而我魔道，却给绝望以秩序，赐野心以冠冕，哪怕你一无所有，只要你争，只要你敢，便可夺那命星一线！”
“此，乃我魔道——最极致的魔道慈悲！”
话音落下，场中无一人作声，众修如被雷击，久久无法从那滔天魔音中回神。
路无尘看了一眼身旁的姜小玲，低声呢喃：“怪不得这乱州魔修横行……这魔道，竟是这般……”
路无尘心头微震，眼神微敛。
他未曾想到，这传说中血腥残酷的魔道，竟讲的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之理。
“这分明是修仙界版的社会达尔文法则，赤裸裸地将优胜劣汰写进了道统之中。”他心中喃喃，情绪却不似初闻那般震惊，反倒隐隐有几分认同。
若仅以前世仁义礼法之说来评断魔道，或许应当批判。
但若撇开成见，单论修行道路的“效率”与“公平”，魔道这“竞天之理”，未必就全然是魔头之言。
修仙界自古至今，功法、传承、资源尽被门派世家牢牢掌控，层层把守。
修士若无背景，便如井底寒鱼，难窥天光。
纵是修行百年，也不过是筑基望金丹，痴心做梦罢了。
直到近千年来，灵气衰竭，灵脉断续，修仙界面临崩塌边缘，诸多传承才如雪崩崩塌，功法秘籍开始四散人间。
可即便如此，真正的上乘功法，底层散修想要窥得一法之真，依旧如登天之难。
而魔道，无视出身、不问背景、只以实力论高低！
只要你有资质、有野心、有杀出血路的胆魄，便可立于高台，与天骄争锋！
这是何等诱人？
路无尘望向台上的化神老祖，眼神渐深：“难怪这元央界，魔道大兴，风头一时无两。对那些出身卑微、无门无派的修士而言，这‘有教无类，生死同台’的魔道，简直便是通天之梯，破局之刃。”
哪怕在他前世那个凡俗世界，人与人之间，尚无天壤之别，尚有“优胜劣汰”悄然盛行。
而今这修仙界，资质差距、灵根高低、传承悬殊何止百倍？
魔道所倡，正是直指这片天地的真实本质。
“这哪里是魔道……简直是将‘修行本质’拆开揉碎了摆在台面上。”路无尘低声喃语，面色复杂，眼底却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
台上，化神老祖语锋如刀，言辞森然：
“魔道不养庸才。若有人想着混日子、图安稳，不如早些打包回家，种田养老去。魔道，从不施舍怯懦者一口灵米。”
台下听众哗然，不少低阶修士神色微变，有人握紧了拳头，有人低头不语。
而路无尘却听得入神，忍不住悄声问旁边的姜小玲：“魔道那些顶级宗门，给外门弟子的俸禄可有多少？”
姜小玲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说了几个数字，再讲了一些她知道的消息。
路无尘闻言，微微一愣，旋即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