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良版的克尔113病毒不会通过空气传播。
这是常栩然和漆柯被隔离32天后得出来的结论。
想起那天，常栩然至今还有些后怕，再晚一步，他和漆柯怕是要被埋在那个实验室里。
幸而通道选得没错，那条通道的下面是空的，悬崖底下蜿蜒着一条没有结冰的小河流，水声哗啦哗啦，悦耳动听。
“漆柯，还疼不疼？”
防护过当的后果是保护罩裂开后，漆柯被其碎片划伤了。
常栩然体质好，没几天就活蹦乱跳，倒是漆柯还得继续住院。
“不疼了不疼了，再问多少遍这个都不疼。”漆柯指着自己的脸说，“你老实说，你到底是怕我疼，还是怕我破相？”
“你很好看。”常栩然真心实意。
“真的？”
“嗯。”常栩然低下头亲了亲漆柯，望着面前还有心思对他挑错的人，他才终于有种心定的感觉。
“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弗罗格那天除了把信号连接器给了我，还给我看了一封关于发射信号屏蔽器的申请文书。”
看常栩然惊讶的模样，漆柯笑着继续说：“之所以连接不上1160小行星的信号，是因为很久之前，关于那颗星球的信号就被屏蔽了。它不一定陨落消亡，也不一定完全脱离轨道，常栩然，顺着轨道找，我们还有机会找到那一颗星球。”
“弗罗格没有提要求吗？”
“提了，跟没提一样。”漆柯说，“你说得没错，不管当初出于什么原因割舍，但他也是希望那颗星球回到轨道的。”
季节流转，春天来了。
疫苗已经研究出来。联邦下达全星际搜查病毒武器的命令，索亚星全面封禁管控。
通过联邦的审批后，常栩然乘坐着改装好的飞行器，带上漆柯去星际轨道寻找1160小行星。
漆柯觉得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并且这是他和常栩然难得的私人假期，他从出发到飞行器稳定行驶在星际的过程中，持续保持着亢奋的情绪。
春去夏又来。
此时他们已经在太空流浪了很多天。
“漆柯你看。”
“什么？”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厚重的云雾，漆柯看不到其他东西。
“很美的一颗行星。”
“怎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距离有点远。”
常栩然驱动飞行器加快速度，漆柯终于看见天际的异象，眼前的云层越发稀薄，经过月亮时，他看见那颗小行星流淌着明亮的银光。
小行星吸附在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旁边，它在浓厚的黑雾中依旧顽强地发着光。
两人顺利落地这颗满目疮痍的星球。
拆解掉信号屏蔽器，常栩然成功连接上1160小行星的信号。
“加尔，可以收到我的传讯吗？”
“收到。”加尔心里的石头终于踏实落地，“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片刻后，常栩然带着漆柯来到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他并不确定这个地方是否还有人烟，这里的土地一片焦黑，看起来什么也没有。
他发送信号，伽云星那边成功接收。
“漆北哥说马上就派飞船来这个地方。”漆柯原地伸展着腰身，“太久没出来，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似乎感觉到旁边的常栩然太过于安静，漆柯偏头看过去，却被常栩然一把搂进怀里。
“你干嘛？”
“谢谢你为我做那么多。”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全人类。”
向联邦申请把1160设立成伽云星的附属星是漆柯的提议，虽然这个提案还没有通过，但常栩然觉得快了。
他看见不远处走来几个衣着破烂的人类朝这边走来，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疯狂的喜悦。
黑色的灰土飘荡在这天空之下，常栩然和漆柯跟着原住民踩在这些被称为街道的地方。
他们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询问任何事情，仿佛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带着他们来到1160唯一的信号塔旁。
塔附近的地方有建筑，还有田地。
这里有生存的痕迹，还有尚存下来的科技和文化。
常栩然找到这里的领导者，成功用接线人的系统账号登陆上1160的内部网，他将1160小行星曾经记载的历史影像下载出来，最后整理成文档发送给漆北。
“封闭的星球发展不起来，之前没有人记得那场病毒疫最大的贡献者是这颗不起眼的小行星。现在我已经这些事情都宣传出去，找其他星球提供帮助。这里资源匮乏，建设起来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需要大家坚持不懈地努力。”
他们进行了很久的交流。
最后，领导者表达完自己的感谢，久久地握住常栩然的手，问：“你原先是这里的人吗？”
常栩然看了眼漆柯，笑着摇头：“不，我只是路过的。”
“啊，这样啊。”年老的领导者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缓缓松开手，“是该这样。”
对常栩然来说，他的任务和加尔一样，已经彻彻底底结束。
他对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就这样带着任务路过，于他而言是对他前半生最好的交代。
“放心，这里一切都会变好的。虽然被吸附在黑洞旁边，见不到阳光，但只要这里不再封闭，涌入源源不断的人，找到方法、重回轨道只是时间问题。”
漆柯神情专注地盯着常栩然，跟着那位领导人一同点了点头。
不久后，常栩然发现这片土地有稀缺的金属元素。
他上交关于1160小行星的实地调研报告后，1160成为伽云星的附属星的提案顺利通过，并且落下一个“抗疫星”的美称。
[叮——账单已结清!结清大礼包已抵达！请宿主确认接收！]
提案通过的消息和808的播报声同时响起，常栩然和漆柯乘坐在飞船上，此时正在往返伽云星的路上。
“常栩然！你看，那个黑洞闭合了！”漆柯望着窗外，突然激动地叫出声。
摆脱黑洞强大的吸力后，行星逐渐恢复运作，以一种无比缓慢的速度朝原来的轨道挪动着。
常栩然眼眶红红的，但他没有哭，只是声音很轻地说：“谢谢你，808。”
“你怎么了?”漆柯感受到他忧伤的情绪，连忙张开手臂抱住他，“别哭，这不是高兴事吗？”
“我没有哭。”
“我知道。”
好凉的眼泪呀。
那么轻，又那么重。
常栩然又说：“我没有。”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