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乔闻言挑眉:“女性特质你觉得女性特质是什么你觉得温柔、宽容、善解人意就是女性特质吗现实世俗所认定的女性特质难道不是基于男权至上的传统观念提取出来的。为什么要给女性特质划定一个固定的范围呢”
程慈珠嗫嚅道:“我……我只是想要看到男女平等。”
她看向程慈珠的眼神很平和,声音也是带笑的,但说出的话却像一柄利刃劈开了一切:“你说男女平等,为什么不能是女男平等呢你在说出男女平等之时,我是不是就可以质疑你存有男尊思想”
程慈珠的嘴唇动了动,但持续了许久都未说出话来。
面对禹乔“咄咄逼人”的话,她显然有些招架不住,脸色渐渐发白,表情也从疑惑转化为一种羞耻、自残和懊悔。
见她这样,禹乔也缓和了态度。
让一个心理年纪比她小那么多岁的女孩感觉到难堪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吗
“好了,”她主动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握住了程慈珠搭在石桌上的手,“我并不想指责你什么。”
夜色渐浓,空气像是含了一层薄冰,程慈珠的手也很凉。
禹乔用双手合上她冰冷的手,笑道:“放轻松点,我们又不是在打辩论赛,又不是要争个胜负。”
程慈珠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小举动。
她低垂下了头,红晕却渐渐爬上了她的脸颊:“嗯。”
禹乔斟酌着开口问:“那你觉得你所想象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
程慈珠努力想着措辞:“人生而平等,就性别不再是壁垒。”
见禹乔没有反驳,她感觉到放松,音量也渐渐大了起来:“就无论任何一个性别,都可以自由地选择任何一条道路,不会有人施以异样的眼光,也不会有人劝说你必须走哪一条道路。”
她的话越来越多:“女性可以自由选择任何职业,或从政经商,或深造学业,或躺平摆烂。她们小时候可以喜欢玩变形金刚,也可以喜欢玩芭比娃娃。男孩们也是如此,可以玩芭比娃娃,也可以玩变形金刚……就像《芭比》这部我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一样。”
“芭比可以不必完美,冲破刻板,肯也不会是芭比的附庸品。”
程慈珠很是沮丧:“我知道我的表达可能有些问题,我只是觉得现实的古代世界里奉行男权,女尊的世界为什么只是把性别地位颠倒而已呢我们在学着男权的方式去压迫男性,这真的代表着我们女性的绝对胜利吗”
程慈珠轻轻蹙眉:“我怕的是一种循环。”
“哦,怎么说”禹乔问道。
程慈珠叹了声气道:“坤元女子在男权的压迫下而感觉到愤怒,推翻了男权的统治。会不会有一天坤元男子在女权的压迫下而感觉到同样的愤怒,遂而推翻女权的统治呢权力在对立性别的来回调换,我觉得很奇怪。”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感觉到奇怪。因为我生活在一个以男性为第一性的世界,我在那个世界生活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我一进入到以女性为第一性的王朝里就感觉到不适。”
禹乔像是第一次认识她,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在原文中帮助原男主元愆推翻坤元统治的程慈珠。
程慈珠本就被握手这事弄了个红脸,见禹乔用如此认真眼神看着她,更是觉得羞涩,颤着声音问:“为……为什么,这,这么看着我呀”
“没什么。”禹乔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想要帮助元愆一统天下”
“你怎么又知道了”程慈珠瞪大了双眼。
禹乔得意地像连抓了十只大耗子的霸王猫,翘着“胡须”,轻哼一声:“我就是知道。”
程慈珠也没有瞒着她:“我想回去。”
有夜风吹过,她犹豫了片刻后,悄咪咪地往禹乔这边靠近:“虽然我讨厌那个无比混乱的世界,虽然我在那个世界依旧格格不入,但我还是想回去。”
“这是一个游戏世界,还是我所玩过的游戏,”程慈珠没有隐瞒,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她对于这个奇怪的“老乡”有一种神奇的信任感,“游戏的主角是元愆,游戏的任务是帮助元愆一统天下。”
“游戏里的元愆曾是我的心理寄托,”程慈珠苦笑,“我一直都无法掌握自己的人生,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坤元。游戏里的元愆是我完全可以掌握在手的。他的输与赢在我的一念之间,他的所有都是我所赐予的。”
程慈珠轻声道:“所以,我想把这种掌控延续,我想借助他回去。但很遗憾,坤元的元愆不是游戏里的元愆。他说他喜欢上了你,比起成为一代霸主,他更想成为你的小侍。”
“哎呦,魅力大就是这样的。”禹乔将自己的手连同程慈珠的一起揣进了宽袖里,“所以,你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回去吗其实,我有办法能让你回到现代。”
“是什么”程慈珠的语气很是急切。
禹乔却故意使坏,换了个话题:“其实,你是想把权力与性别这两样完全脱钩吧,你所幻想的世界的确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坤元的处境”
禹乔没有直说回去的办法,这让程慈珠有些失望,但她还是认真地听禹乔说的话,就像禹乔认真听她所说的话一样。
禹乔说道:“我不想去与你探讨坤元的女尊思想是否道德。你也知道这个地方不是那种生来就是女尊思想盛行。坤元是站在极端男权的残骸上诞生的。你要在一个盛行过极端男权思想的土壤上与那些落败的男人们讲道德吗他们会听吗他们会有如你一般的道德感吗坤元女子只能用极端来应对极端。”
“你所描绘的世界很美好,但在奉行平等的现代里有真正实现吗这在现实都无法实现,又怎么能在坤元里实现呢”
“你能让坤元变成你所想的那样吗”
禹乔笃定回答道:“你不能。不仅你做不到,我也同样做不到。”
程慈珠沉默了。
她发现了自己思想的狭隘:“我总想着要把事情做到完美,但却忘了任何事物都很难做到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