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铮!你大胆!”李庸又羞又怒,跳起来就要厮打。
“够了!”端王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嘶哑癫狂,如同夜枭啼哭,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他目光扫过混乱的群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暴虐与杀意。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本王最后问一遍,拥立本王登基者,官升三级!赐爵封地!不从者——”他猛地指向被两个血狼卫死死按住、跪在龙椅旁台阶下的小小身影,“便如此人下场!”
那个穿着明黄小袍的孩子,正是“小皇帝”。
他低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显得无比恐惧和脆弱,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端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残忍。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也是他疯狂底气的来源。
陆宸远不交出玉玺又如何,只要他杀了这个小皇帝,他一样能成为天下之主。
皇兄,你就是再有心机如何,只要你的继承人死了,什么都将会是他说了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报——!!”一个浑身浴血的血狼卫连滚爬爬地冲进大殿,声音充满了绝望,“王爷!陆宸远……陆宸远和沈观带兵杀进来了!我们……我们挡不住了!”
“什么?!”端王霍然起身,脸上血色尽褪,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取代。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大步走下丹陛,剑尖直指跪在地上的“小皇帝”。
“陆宸远!沈观!都给本王滚出来!”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再敢上前一步,本王立刻宰了这小崽子!让你们拥立一个死人!哈哈哈!”他状若疯魔,剑尖离“小皇帝”的咽喉只有寸许!
殿门轰然洞开!
陆宸远的身影逆着门外涌入的天光,出现在大殿门口。
他一身玄甲染血,长剑斜指地面,鲜血顺着剑锋蜿蜒滴落,每一步踏在光洁的金砖上,都发出沉闷的回响,如同死神的鼓点。
他身后,是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羽林卫。沈观也持剑立于另一侧,封锁了退路。
“萧承稷”陆宸远的声音冰冷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嘈杂,“你的戏,该落幕了。”
“落幕?”端王狂笑,剑尖又往前递了一分,“陆宸远!你就算攻进来又如何?这小崽子的命在我手!百官亲眼所见,是你们逼宫造反,害死幼主!本王才是拨乱反正的……”
他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那一直低垂着头、瑟瑟发抖的“小皇帝”突然动了!
动作快如鬼魅!
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端王的剑锋,同时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手中赫然握着一柄淬了幽蓝寒光的短匕!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刺耳!
短匕精准无比地捅进了端王毫无防备的肋下!位置刁钻,直透脏腑!
端王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化作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剧痛。
他低头看着深深没入自己身体的匕首,又抬头看向“小皇帝”。
——那孩子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杀意。
“你……你不是……”端王喉头咯咯作响,鲜血从嘴角涌出。
“王爷!”旁边的侍卫统领目眦欲裂,拔刀欲砍!
陆宸远眼神一厉:“拿下逆党!”
羽林卫如狼似虎般扑上,瞬间将端王残存的几个心腹砍翻在地!大殿彻底被控制。
“嗬……嗬……”端王踉跄后退,捂住肋下不断涌血的伤口,死死盯着“小皇帝”缓缓撕下脸上精巧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属于成年男子的、冷峻坚毅的面孔。
“影卫,玄七。”男子声音毫无波澜,对着陆宸远的方向单膝跪地,“幸不辱命。”
“做得好。”陆宸远颔首。
“影卫……陆宸远……你……你早就……”端王眼中充满了滔天的怨毒和不甘,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剧烈摇晃,却依旧死死撑着不肯倒下。
“皇叔。”
这时,一个清朗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少年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门口响起。
所有人循声望去。
晨光熹微中,一个穿着朴素灰色僧袍的少年,在数名暗卫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大殿。
他身形清瘦,面容尚显稚嫩,但眉宇间已隐隐透出龙章凤姿,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却沉淀着远超年龄的沉稳与智慧。
正是被陆宸远六年前藏于护国寺的真正小皇帝——萧景琰!
他一步步走向龙椅,步伐从容,目光扫过满殿狼藉和神色各异的群臣,最后落在濒死的端王身上。
“你……是你……”端王看清来人,瞳孔骤然放大,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冲击着他。
“陆宸远……你……你好深的心机!原来……原来本王一直在你的算计之中……哈哈……哈哈哈……”
他发出凄厉绝望的惨笑,鲜血狂涌,终于支撑不住,重重栽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
那双不甘的眼睛,至死都圆瞪着,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
小皇帝萧景琰踏上丹陛,在玄七恭敬的侍立下,稳稳坐在了龙椅之上。
他稚嫩的脸庞上,是超越年龄的平静与威仪。
“逆王萧承稷,弑君篡位,通敌叛国,罪不容诛!今已伏诛!”
陆宸远朗声宣告,声音响彻大殿。他随即从怀中取出那卷染血的北狄密函和玄铁令牌,双手奉上,“此乃其通敌卖国、勾结北狄意图弑君篡位之铁证!请陛下御览!”
萧景琰接过证据,目光扫过,小脸紧绷,眼中是压抑的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清越而有力:“逆王罪证确凿,枭首示众,挫骨扬灰!其党羽,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如此反战,让以周太傅、张铮为首的一众忠臣激动得老泪纵横,伏地高呼。
李庸等墙头草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陆宸远和沈观身上:“帝师陆宸远,忠肝义胆,运筹帷幄,护驾除奸,功在社稷!擢升镇国公,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庆国公府世子沈观,勇武忠贞,浴血护国,功勋卓着!封镇北侯,领兵部尚书衔!其余有功将士,论功行赏!”
“臣,谢主隆恩!”陆宸远与沈观躬身行礼。
……
两月后——
那场因为端王引起的宫变来的快,去的也快。
看起来被陆宸远那么轻易就镇压下去的政变,却是他布局多年的结果。
端王虽死,可是他留下的烂摊子还得收拾。
端王余孽,同他有牵扯的官员该抄家的抄家,该判刑的判刑,如此一去,朝堂上小皇帝可以用的人屈指可数。
哪怕心系宋清音,他暂时也脱不开身,这么一耽误,竟是两月之久。
小河村,陆宅。
窗外的石榴花开得正艳,如火如荼。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室内洒下斑驳的光影。
宋清音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暖玉簪在发间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她气色看起来极好,双颊甚至带着健康的红晕,比在京中精心调养的贵女们更显生机勃勃。
然而,就在她抬手想去够案几上那杯清茶时——
“噗——!”
毫无征兆地,一大口暗红的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如同盛放的石榴花瞬间凋零,溅满了她素白的衣襟和手中的书卷!
剧烈的、仿佛要将心脉撕裂的绞痛瞬间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