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宸远的暴怒,宋清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她上前一步,将手轻轻搭在他手臂上。
手臂上突然出现的力道,让陆宸远微微冷静了些。
他甩开禁锢着柳如眉的手,冷哼了一声。
“你是在说这个吗?”宋清音伸手抹了一下后脖颈,随即一片微薄的和人体肌理十分相似的薄片就被揭了下来。
初次见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宋清音还很是惊讶了一下。
被打磨的这样薄如蝉翼的硅胶,便是在现代都是不容易的。
可见,人的创造力是无限的。
本来,陆宸远是想让人来假扮她的,不过她觉得假扮的风险太大,一旦柳如眉发现不对,必然不会现身。
为此,宋清音和陆宸远还分辩了好久,最后才让他勉强答应。
知道柳如眉善毒,她肯定不会强攻,所以她便准备了这个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能起个缓冲和保护的作用,她就将硅胶薄片多加了几辰层,让其微微有了些厚度,增加了一些缓冲作用,然后又在其中加入了少量的猪血,加入药粉,不让血液及时凝固,才有了柳如眉划伤脖颈,就有血液流出的现象。
不过,这些环节都必须经过精密的计算,才能恰到好处。
可这些根本难不到她,毕竟谁让她有青玉这个作弊器呢?
计算嘛,可不是它最擅长的?
“咳咳咳……”柳如眉用力地咳了几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刀在割喉管,“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她看着宋清音光洁的脖颈,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狰狞。
“你既然会对我下毒,必然是想用我来达成目的,手段无非是那几种,用排除法排除一下,你会怎么做,其实不难猜。”
宋清音垂眸看着地上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呵,那又怎么呢?就算你早有预料,但你已经中了相思烬,这毒迟早会让你油尽灯枯的。”
柳如眉怨毒的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女人,声音里带着疯狂,“就算是杀了我,有帝师大人心尖尖上的人给我陪葬,我也不亏啊。”
“我只是没想到,,冷心冷情,心狠手辣的帝师大人,也有百炼钢成为绕指柔的一天”
柳如眉说着,声音里不由带了几分嫉恨。
“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只要你交出相思烬的解药,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陆宸远眸光如刃,落在柳如眉身上,尽显压迫。
“不然,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我有很多。”
“陆宸远,你休想。”柳如眉目光阴毒,“殿下会来救我的,哈哈哈……”
尖锐地笑声从她口中溢出,刺的人耳膜生疼。
陆宸远冷着脸,让人将她带下去,想来是要严加审问的。
柳如眉如此笃定端王会来救她,可见跟端王的关系应该还算亲近,那她知道的消息也必定比一般刺客多的多。
院中渐渐恢复安静,只是空气中血腥经久不散。
陆宸远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子。
明明身形单薄,偏偏脊背挺得笔直,自有一身傲骨。
明明只是个闺阁女子,却有少见聪慧和洞察力。
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却逼着自己冷静地面对一切……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多,他便越无法离开。
宋清音看着微微泛白的天际,侧头看着他,“怎么这么看着我。”
陆宸远眸光渐深,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我不会再让你涉险。\"
宋清音闻言,笑了笑:\"我知道。\"
她知道,从她中毒那一刻起,他就在布局。
——救陈老的孙儿,埋伏暗卫,甚至故意放柳如媚逃走,都是为了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而她,愿意做他的饵。
因为,她信他。
看着宋清音眼中全然的信任,陆宸远心中一颤。
有什么东西,彻底裂开了。
……
密室内,烛火幽幽。
黎青青跪坐在榻边,指尖蘸着瓷碗里泛着微光的清水,轻轻涂抹在沈观惨白的唇上。
水珠沿着他干裂的唇纹渗入,竟隐约泛起一丝莹蓝的光晕,转瞬即逝。
\"再喝一点……\"她声音沙哑,眼眶通红,颤抖着将沈观的头扶起,碗沿抵住他的唇。
这是第七日了。
自那夜暴雨中将他拖进密室,黎青青便再未合眼。
她取来灵泉最核心的泉水——每月只渗出三碗的\"月华凝露\",一滴不剩地喂给沈观。
此刻她袖口沾染着血污,发丝凌乱,眼下青黑一片,连递碗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青青。\"宋清音轻按住她的手腕,\"你去歇息,我来守着。\"
黎青青猛地摇头,碗中水纹晃动:\"不行。他脏腑受损,必须每隔两个时辰——\"
\"我知道。\"宋清音截住她的话,将一只青玉小瓶塞进她掌心,\"这是陈老新配的药,配合你这秘药外敷伤口。你若倒下了,沈公子醒来谁照顾他?\"
黎青青怔了怔,终于松了力道。
她低头看着沈观渐渐平稳的呼吸,睫毛颤了颤,一滴泪砸在他手背上。
\"他若醒了……\"
\"第一时间唤你。\"宋清音接过药碗,语气不容置疑。
待黎青青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密室重归寂静。
宋清音长舒一口气,胸口那股滞涩感又隐隐泛起。
她强压下不适,用帕子蘸了灵泉药液,轻轻擦拭沈观肩头那道最深的伤口。
伤口边缘已生出淡粉色的新肉,灵泉果然神奇。
\"唔……\"
一声极轻的闷哼突然响起。
宋清音手上一顿,抬眼正对上沈观缓缓睁开的双眸——那双眼初时涣散,却在感受到陌生环境时骤然锐利。
待看清面前的人,面色虽然缓了缓,但仍旧警惕。
\"黎……\"他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青青无恙,只是连守你七日,刚被我劝去休息。\"宋清音温声解释,顺手将药碗递到他唇边,\"沈公子可觉好些?\"
沈观定定看她片刻,似是确认话语真假,终于松懈下来。
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因牵动伤口闷哼一声。
宋清音连忙扶住他后背,将药碗凑得更近:\"别急,慢慢喝。\"
药汁将将沾唇,密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砰——!\"
陆宸远立在门口,玄色衣袍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
原本舒缓的脸色,在看看见两人的举动时,微微凝滞了一瞬。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亲密,宋清音低垂着眼眸,神情中带着几分关切。从他的角度来看,真有几分璧人之姿。
目光微微下移,只见宋清音扶着沈观后背的,撑着沈观,以防他伤口撕裂,周到又体贴。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逾矩,她也知道阿音本就善良,如此这般也是出于对病患的照顾。
可是,他就是不高兴,第一次觉得沈观如此碍眼。。
\"夫君?\"宋清音诧异转头。
陆宸远大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药碗,力道大得险些将碗捏碎。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沈观,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沈世子既然醒了,本官亲自喂你。\"
说罢掐住沈观下颌,不由分说将整碗药灌了进去!
\"咳咳咳……\"沈观被呛得剧烈咳嗽,伤口崩裂,雪白里衣瞬间洇出鲜红。
他却低笑出声:\"陆大人……好大的醋性……\"
陆宸远冷笑,甩手将空碗掷在案几上,转身一把扣住宋清音手腕拽到身前。
他指尖摩挲着她腕间肌肤,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夫人是不是忘了,你的眼睛该看谁?\"
宋清音耳尖一热,还未开口,沈观已虚弱地举起染血的手:\"陆宸远……你发疯别牵连旁人……我有要事……\"
陆宸远眸光一凛,终于松开宋清音,俯身揪住沈观衣领:\"说。\"
\"端王通敌的证据……\"沈观喘着粗气,从贴身暗袋摸出一枚染血的玄铁令牌,\"北狄可汗的亲笔密函……就藏在令牌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