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全并没有直面肖庆国说的问题,他笑着摆摆手,长叹一声:
“庆国啊,你我都是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走到今天来不容易啊。谁都知道有些事就像梅岭的山雾——看着有形,伸手一抓又全是虚的。”
他端起茶盏轻吹浮沫,水汽氤氲中,目光落在远处窗棂外摇曳的竹影上,“这几年省里大搞改革,梅岭好不容易走上正轨,若是再翻旧账,保不准又要人心惶惶。”
他忽地转头,拍了拍肖庆国的肩膀,语气温和:“咱们是老同学,总不能把我往火堆里坑吧..……”
他特意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那是他和肖庆国在行政学院的合影。
“记得那年在行政学院,咱俩熬夜写论文,说要当清官、办实事。一晃这么多年了,仿佛就在眼前啊..........”
肖庆国的心里已经明白了。
五年前梅岭的事,齐全心里全部知道!
肖庆国的目光在那张合影上停留片刻,而后缓缓抬起头,眼中泛起一丝复杂的神色。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茶杯往齐全那边推了推,语气诚恳的说:
“老同学,咱俩当年在学院挑灯夜谈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谁都有走错路的时候,这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错了,还一条道走到黑。”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齐全的眼睛:
“五年前梅岭这摊事,已经不是个人荣辱的问题了,现在回头看,也许当初的每一个决定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但错了就是错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肖庆国伸手拍了拍齐全的手背,声音放得更轻:“你现在收手,主动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这不仅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更是给梅岭的百姓一个交代。咱们当初立志当清官,为百姓做事,现在改正错误,也不算辜负当年的初心。”
他靠回椅背,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我这次来,不是为了为难你,而是为了还原真相。你要是愿意配合,我一定全力帮你争取从宽。但要是继续遮遮掩掩…..…”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遗憾。
齐全忽然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与癫狂:“回不去了,庆国,真的回不去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猛灌了一口。
“当年那笔些钱,早像泼出去的水渗进了地缝,可背后牵扯的人、事,哪是我一个人能担得起的?”
齐全今天叫肖庆国来,也是做了各种应对的,准备了好几手策略。
“你我相识这么多年,就当是救我一命。只要你把这事压下去,要多少……...你放我一马,咱们还是好同学,你只管开个价!睁只眼闭只眼,权当给咱们的情谊留条活路!”
既打感情牌,又打金钱牌。
看到齐全准备用钱贿赂自己,肖庆国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义正辞严的对齐全说。
“你拿我当什么人?!当年在学院彻夜长谈的志气,都被你吞进了肚子里?!”
他忽地站起身。
“我肖庆国从基层干起,吃过百家饭、睡过工棚地,靠的不是蝇营狗苟!”
他一把夺过齐全的手机,将合影画面怼到对方眼前,“看看这照片!你我当年攥着拳头发誓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现在你却拿钞票往我脸上砸?!”
突然,他后退两步,语调从愤怒转为悲怆:“老同学,我知道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可我走到今天,难道是靠收黑钱、当蛀虫?”
他苦口婆心地对齐全说:“你若自首,我肖庆国念及同窗情分,定会在纪律范围内为你奔走;你若继续执迷不悟———”
他挺直脊梁,眼神锐利如刀,“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真到了那个时候,谁也救不了你!齐全,收手吧,回头是岸!”
看肖庆国一点不念及同学的情分,自己的贿赂又不为所动,齐全有些恼羞成怒,也翻脸不认人了。
他猛地拍案而起,茶盏里的茶晕开片片褐色水痕。他脖颈暴往日儒雅的面具彻底碎裂:“好一个铁面无私的肖书记!当年在学院我们住一间宿舍,是谁给你补的党课笔记?你老婆生孩子难产,是谁连夜联系的专家?现在倒好,翻脸比翻书还快!”
齐全说完,还有些余恨难消。
“装什么清正廉洁!你以为自己屁股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梅岭的烂摊子,多少人脱不了干系!你非要查下去,信不信会有人拉着你一起陪葬?”
说到后面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底已经摸清了,两个人也已经撕破了脸,肖庆国觉得没有必要再坐下去了,话不投机三句多!
他站起身来,做最后的努力。
“老同学,我再叫你一句老同学!当年的恩情,我肖庆国这辈子都记得。”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但你用这些来换原则,才是真正践踏了我们的情谊。”
“梅岭的事,我查定了。不是为了证明谁干净谁肮脏,而是为了让贪墨的人付出代价。”
说着,他伸进口袋里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你威胁也好,求饶也罢,都改变不了结果。”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目光里再无半分温度:“最后劝你一句,主动交代还能留几分体面。若是等我带着证据找上门———”
他顿了顿,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到那时,可就不是老同学叙旧这么简单了———”
“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齐全恼羞成怒的冲肖庆国吼道,抓起面前的杯子狠狠的砸向门口。
肖庆国躲了一下,要不然杯子就砸到他身上了。
啪的一声,杯子碎了一地!
肖庆国头也不回的走了。
余怒未消的齐全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怒气冲冲的说道:“动手!”
然后啪的一声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