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洄年给他老爸谢玄发过去几条消息，想着半小时后应该能得到回复，结果谢玄直接弹了一个电话过来，他在商场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跟谢洄年说话也过渡掉一切不必要的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已经安排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那个孩子过来？”
谢洄年摩挲着烟盒坚硬的边，万宝路的尼古丁气息有些冲人，他的喉咙因此被磨得有些沙哑，“还不太清楚时间，等她身心情况好一些再说吧。”
谢洄年让蒋梦然和谢玄帮他联系全美国最权威的心理专家，等陆早早身心情况好一些，就带她去美国最好的私人医院，制定一套适合陆早早的心理治疗方案。
谢玄沉默了一下，问，“陆家的人怎么想？”
谢洄年压根没跟陆家任何一个人说过这件事情，陆家人的意见和看法对他毫无影响，他压根就无所谓，他唯一需要尊重的是陆早早的想法，获取她的同意而已。
谢洄年点燃了一根烟，但是没抽，“不在乎。”
谢玄又开始沉默，过了好半晌才终于说，“毕竟是陆家的孩子，还是尽量询问一下他们的想法为好。他们是那孩子名副其实的监护人，你这样把人带走，真追究起来不好办。”
谢洄年轻笑一声，像小孩子一样说，“那老爸你负责帮我解决。”
看来谢洄年的想法很坚决，谢玄向来是非常尊重谢洄年的一切决定和想法的，在电话那头也很无奈地笑了，他妥协道，“好，爸爸帮你解决。”
真有那么一天他就负责跟陆傲天和沈星遥进行交涉，很早之前他陪同蒋梦然回临城的时候，在一场商会上倒是跟陆傲天有过一面之缘，他们在生意上没有交集，因此只是象征性地寒暄交谈了几句。
过了太多年，具体面容记不大清，只记得对方确实气度不俗，仪表不凡。
没想到如果有一天真要再次见面竟然可能会是因为这种事情，商人之间刀光剑影的场面大概率不会好看。不过还有蒋梦然呢，这位大名鼎鼎、名声卓绝、几乎没有败绩的金牌大律师，实在不行就当回国散心了。
谢洄年把那根烟摁灭了扔进垃圾桶里面，“老爸，谢啦。”
蒋梦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谢洄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少抽点烟。”
谢洄年嗯一声，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听见蒋梦然叹出一口好长好长的气。
“你想做什么爸爸妈妈都支持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了，无论发生什么，爸爸妈妈给你托底。”
谢洄年笑笑，“我知道啦，蒋女士，继续睡回笼觉吧。”
挂断电话，谢洄年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气，他其实对要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把握，按照陆早早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会跟他去美国的，陆早早现在需要的不是治疗，而是解脱，他没法帮助陆早早完成这个心愿。
站在窗前把自己身上的烟味散掉之后，谢洄年又去卫生间洗了把手，把手搓洗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股青草的皂香之后才再次返身回到陆早早的病房，陆清婉已经不在了。
两个多小时都过去，谢洄年打算进去看一眼陆早早的情况，没什么事情的话再出来。
走到房门前却没有听见任何交谈说话声音，他不觉得是因为陆傲天和沈星遥离开，陆早早安静地坐在沙发前的缘故，有种不妙的预感，谢洄年一把推开房门，房间里面空空荡荡，只有沙发角落边缘刺眼的一抹鲜红。
谢洄年头皮发麻，看见这抹血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其他更加糟糕的事情。
他询问值班护士之后，冲去抢救室。
已经是晚上了，走廊上的灯全部亮起，陆傲天和沈星遥站在走廊上，两个人微微蜷缩着脊背，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站着，陆清婉面无表情地盯着门上的时间看，间或扫一眼他们两个人，冷冷的，像柄利箭。
陆早早自杀抢救的那个上午，也是他们四个人，现在还是，像是一种循环。
谢洄年朝着陆傲天和沈星遥走过去，站停在他们两个人面前。
陆清婉把视线从门上面的屏幕缓缓朝着谢洄年看过去，看见谢洄年眼睛里面爆发一种翻滚的恨意，眼神阴沉，嘴角向下，她觉得有一瞬间谢洄年应该是恨不得掐死这个两个人泄恨的。
“你们两个人又对早早说了什么？！”谢洄年死死咬着牙克制住自己喷发出来的愤怒情绪，形容切齿，“医生前几天不是告诫过你们不要再出现再她的面前，刺激她的情绪了吗？你们为什么不听？！”
“难道就为了你们那点为人父母的可怜的自尊心？你们是有多大的委屈和不甘需要辩驳、有多伟大的苦衷非说不可，她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你们，究竟要硬生生把她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谢洄年讲话又尖锐又直白，简直是一针见血，两个人无言以对，只好沉默地站在原地。
陆清婉安安静静地看着，眼神扭曲成阴暗的毒蛇，就算谢洄年此刻真要杀人，陆清婉也一定袖手旁观，甚至帮忙递刀，她也有很多话想要对陆傲天和沈星遥说，不过不是现在。
她现在不关心这两个人在想什么，多悲伤、多痛苦、多自责，她只想要安静一些等待陆早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