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切对她而言都非常有关系，如果没有谢洄年，她或许真的可以如愿以偿地死去，死亡就像是一阵轻飘飘的风，带走陆早早的生命和灵魂。
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在谢洄年夺走她手里面的碎瓷片的时候，陆早早产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情感，她知道这样的情感她知道那种微妙的情绪甚至已经有些偏向于“恨”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难以想象，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对谢洄年产生这样的想法。
陆早早知道，如果她继续像这样活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对所有人都产生这样类似的情绪，滋生一种非常微妙的、非常小而轻盈的“恨”——
她讨厌这个世界，就会无可避免地讨厌所有阻拦她死亡的人，她憎恶命运，就会同样憎恶让这种命运不断延续下去的人，或许日子一天天下去，不仅仅是谢洄年，她甚至都会有讨厌李简安。
确实是太可怕的事情了，陆早早觉得好悲哀，生在之前变成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就算了，怎么眼下死亡也变成一件这样困难的事情，想来想去，都觉得他妈的有毛病。
谢洄年还在重复性地说着，嗓音变得有些顿涩，他的手覆上陆早早的手背，陆早早没有挪开手，好半晌，她才转过身，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抹掉了谢洄年的眼泪。
她其实最不清楚应该要拿出怎么样的态度对待谢洄年，谢洄年不应该形容枯槁、双眼通红地坐在这里，陆早早自己做一个苍白虚弱的蝴蝶就算了，怎么谢洄年也变成一只完全被折断羽翼的鸟？
谢洄年应该风姿卓越、一身轻盈地去国外，去读很好的大学，在各种社交场所里面游刃有余、风度翩翩地跟任何人打交道，严肃认真地创业或者风花雪月地活着，哪怕只是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自然而然地爱上他。
总之不应该像现在这样。
陆早早两只手上都绑着白色绷带，帮谢洄年擦去眼泪的时候谢洄年感觉自己甚至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气，因此喉咙不自觉发紧，他抓住陆早早的手，用的力气很小很小，把自己的脸也轻轻贴上去。
其实谢洄年直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感觉整个人的情绪仍旧没有平复下来，他无法承受失去陆早早的代价，因此到现在还处在一种战战兢兢的惶恐当中无法脱离。
陆早早看见谢洄年眼睛里面的红血丝，闻到他身上的尼古丁气息，她知道谢洄年在进入病房之前肯定已经提前站在某个风口消散自己身上的烟味，但是气息飘散侵入到谢洄年的衣襟皮肤上，这股气味已经很难被消除了。
谢洄年过去从来不吸烟的，陆早早知道他对烟酒一类的东西向来都不是很沉迷，甚至有种轻微的嫌弃，始终保持一种超乎常人的克制，就算是这辈子，他也其实没什么过重的瘾。
现在却完全变了，谢洄年需要靠这种东西解乏缓解。
陆早早看着谢洄年那张憔悴但是仍旧清隽的脸，“谢洄年，别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