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早笑笑，她今天晚上好像对着谢洄年笑了好多次，谢洄年甚至都分不太清楚这些笑容到底是出自陆早早的真心实意，还是只是下意识牵起嘴角露出的一个练习过后的完美笑容，但总之陆早早是笑了的，眼睛里的光亮恰似天边的月光，温柔平和，没有任何杂质。
“跟希望之神许太多愿望了，她恐怕吃不消，到时候一个都实现不了怎么办？”
“不会的。”谢洄年仍旧低垂着眉眼，很认真地看着陆早早的眼睛说，“会实现的，真的。”
会不会实现其实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幸运之神如果真的庇护过陆早早的话，她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到穷途末路当中无法脱身，不会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今天。
谢洄年的这些话在陆早早心中毫无说服力，但谢洄年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太过笃定，双眸在黑夜里面很亮，陆早早不会在这种时候反驳他，她也直视着谢洄年的眼睛，很认真地说，“谢谢。”
“谢洄年，真的谢谢你。”
谢洄年轻轻哼笑一声，“不用谢。”
陆早早把脖子上面的围巾取下来，挂到谢洄年脖子上面去，“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需要我送你吗？”
“虽然很想你送我，但是外面太冷了，万一又感冒了我觉得自己会变成罪人。”谢洄年看着陆早早，“你回去吧，好好休息，千万要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开学见。”
“好，开学见。”
陆早早把身上的衣服拢紧，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回过头发现谢洄年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看见陆早早回头，还歪着脑袋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出来，陆早早朝着她挥了挥手，谢洄年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回应她。
等走进庭院里面，陆早早才缩了缩肩膀，衣领上面还残存着谢洄年围巾上面的松木香气，都不用刻意低头就能闻得到，陆早早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等走到家门口，看见大门口台阶上面蹲了个黑色的身影，陆早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陆清婉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小腿，把头埋在膝盖里面，只露出圆圆的黑色脑袋，头发被风吹得飘飘扬扬的，像个蜷缩起来的可怜动物，听到脚步声，陆清婉才缓缓地把头从膝盖间抬起来。
瞳仁清透得发亮，在深深夜晚跟陆早早四目相对。
陆早早垂着眉眼看着她，陆清婉也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腿已经都已经蹲麻了，起身的瞬间有点摇摇晃晃，不过还是很快就站稳了，几秒之后，就大踏步地朝着陆早早走过去了。
“姐姐，新年快乐。”
陆早早轻点了一下头，“新年快乐。”
收到一句陆早早亲手说出口的新年快乐，陆清婉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但她眼下确实没办法高兴起来，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出来面对着陆早早。
陆早早三两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走了进去，客厅里面明媚的灯光照耀在陆早早身上，让她的身躯迸发出一丝暖意，只是神色是冷的，陆清婉站在门口，有几丝光亮通过敞开的大门施舍般地散落在她的脸上。
一扇没有被关上的门，光明与黑暗，一米左右的距离，却把两个人切割的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什么事情？”
陆清婉简直就是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事情吗？好像也没有，她来到这里就是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见到陆早早，并且亲口对她说一句新年快乐，这算不算事情？
要是把这些话对陆早早说出口，不知道陆早早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陆清婉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的手腕在大衣口袋里面摩挲许久，把口袋里面的东西摩挲得生热，好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陆早早还在看着她，很罕见地没有立马关上门，也许是在等着陆清婉给她回答。
陆清婉抿了一下唇，手心还死死攥着盒子边缘的一角，陆早早就靠在门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外面是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竹声，陆清婉却觉得这里静得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好半晌，陆早早嘴角轻轻动了动，像是放出一道珍贵万分的特赦令一样地说，“进来吧。”
陆清婉像一棵静默的桉树一样地站在那里，大门就这样敞开着，冷风不停地往里面灌，陆早早已经感觉到有些许的冷，但是陆清婉却像是浑然不知。
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三个字，陆清婉却觉得是自己的幻听，她盯着陆早早的眼睛，想要试图通过这双眼睛和对方脸上的表情判断真假，在过去这算是陆清婉非常擅长的事情，但是此刻却宣判失效。
陆早早眼睛里、脸上从始自终都没有任何情绪，陆清婉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但是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不定以后就再也不可能拥有了，不能就这样被浪费掉，于是陆清婉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进去，跟陆早早进入到同一片光明。
她越过陆早早，站到了她身后，又亲眼看着陆早早把门给关上了，陆早早目不斜视地向客厅走过去，陆清婉也就跟着她直愣愣地往前走，直到陆早早在沙发上面坐下。
陆清婉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走进来的玄关柜台上面铺着一层米白色的手工钩织铺垫，客厅的角落里面还有一颗很高的圣诞树，上面挂着彩色的灯串还有很多很小的可爱玩偶，虽然圣诞节早就过去了，但是这棵圣诞树并没有被移走，还是一如既往地摆放在那里作为点缀。
客厅里面的几张桌子和柜台上面都摆放着花，但是有些边缘的花瓣已经焉掉了，看样子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进行过更换，整个客厅是一种很清新的淡香。
屋子里面没有过年的氛围，只有一层又一层重重累计的沉默和孤寂。
陆清婉舔了一下嘴唇，和沈怀瑾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想着要过来看看陆清婉，她也想要守着零点给陆早早送上一句新年祝福，只不过十二点已经过去，天边的烟花已经放过一轮又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