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听着，心中冷笑连连。如今三年孝期已过，她这个瑞贵人高调入宫，江嫔还是宠幸不断，后宫又新添了不少人，妃嫔们也都能名正言顺怀孩子了，一向高高在上的孟静娴怕是要睡不着了。只是这几年玉姝在宫外，消息总不是那么灵通，于是又细细地同菊青打听了一些琐事。
“小主第一日去承乾宫见到了灵妃娘娘了吧？奴婢听说她出身武家，本来身强体壮，在王府的时候就是侧福晋了，无论是诗书还是骑射都样样了得，皇上对她也颇为喜欢。只是可惜了，一年多前她生了场奇怪的大病，烧得浑身滚烫，整日里只能吃冰冷的东西缓解，但灵妃玉体尊贵，太医院不敢下猛药，怕伤了根本。灵妃很喜欢孩子，皇上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皇后跪下求了许久，皇上才松了口让太医院用药，病好之后灵妃便再也不能怀孕了。不过好在皇上素日总是对她多怜悯一些，就算她不能怀上皇嗣，每个月也都会翻她一两次牌子，偶尔也会召她伴驾。”
“哦？”
玉姝想起那日作为瑞贵人第一回到承乾宫请安，那一位坐在众妃之首位子的女子，身材纤瘦、面色有些苍白，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孟静娴这辈子的手段变得更高明了？还是上辈子死得太快没来得及施展？从前看起来病恹恹那么柔弱的一个人，还真是小瞧她了……
思虑片刻，玉姝重新扬起了嘴角，拍了拍菊青的手背：
“我如今不方便同皓月相认，太后虽然待皓月亲厚，但宫里明争暗斗，太后未必时时能庇护得过来，她一个小女孩儿还得多靠你照顾了。对了，先帝爷的七阿哥和十阿哥如何了？”
这是甄嬛的亲生儿子，菊青出身永寿宫，自然明白玉姝的担心：
“小主放心，七阿哥和十阿哥都很好，奴婢虽不能日日见到两位阿哥，但他们时常来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对两位阿哥也很亲切，听说皇上给阿哥们安排了最好的师傅仔细教着，还能偶尔出宫去圆明园探望昭贵太妃。”
玉姝欣慰地点了点头，老十七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并不是会苛待后辈之人。当初他登基，欣嫔与他并无交情，但他为了淑和公主出兵准噶尔，最后摩格妥协，让自己的儿子入关进京迎娶公主，并长居京中，既是表明准噶尔对大清的忠心，也是为了不让公主背井离乡，时常能与欣嫔团聚，听说欣嫔为此十分感激老十七。如今，也该称欣嫔一声欣太妃了。
菊青在永寿宫待到子时过后，才趁着浓黑的夜色从小门离开。九月如今是玉姝的心腹，在殿门外守了这样久，多少听到一些零碎的对话，又瞧着玉姝与菊青这般主仆情深、依依不舍，心里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来由，但她答应过玉姝要管好自己的嘴，于是没多问一句今夜之事，只默默服侍玉姝洗漱休息。
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个月，新人轮流侍寝。新岁不宜加封，所以老十七寻了个由头，在年关前把玉姝晋为瑞嫔，为了不显得太过亲疏有别，江嫔和西林觉罗贵人也得了封号，称『婉嫔』和『顺贵人』。只是老十七虽然年轻体健，这几个月下来后宫却没有传出一个好消息。
是日，孟静娴正在内殿里梳妆打扮，众妃嫔已经候在承乾宫正院里等着传召请安。孟静娴身边最得信任的大宫女青莲打了帘子进来，代入一阵寒气，在火炉边烤了烤后来到孟静娴身边，俯身小声道：
“娘娘，各宫小主已在外等候，小厨房也备好了暖胃的花果茶。”
孟静娴沉吟了一会儿，想起昨日在寿康宫舒太后的训话，眉心皱了皱，抬手，道：
“这两日雪这样大，让小厨房再煮一大壶驱寒的红枣姜茶吧。太后说皇上后嗣凋零，让本宫不能只顾自己的儿女，那本宫就给她们好好补一补。”
青莲闻言，有些犹豫：
“那，红枣姜茶是按寻常的方子做，还是……”
孟静娴冷哼一声：
“皇上三年孝期已过，各宫不必再刻意避子，本宫这儿的茶自然也是上好的暖身茶。”
青莲会意，垂头应是，恭敬地退了出去。又过了一两刻钟，孟静娴才让宫人把妃嫔们请进正殿内，自己扶着青莲的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众妃嫔齐齐请安，她坐在正上方，明黄色的皇后宫装耀眼夺目，扬着下巴微笑道：
“诸位妹妹都起身吧。眼瞧着就快过年了，这天儿真是越来越冷，大家先喝盏茶暖暖身子，女人家身子娇贵，可别像灵妃一样，冻出什么毛病来。灵妃，待会儿你也多喝两盏，你这身子经不得冻。”
下方的灵妃被当众点名，本来就苍白的面色又更白了一些，显得面颊上的胭脂更不自然了，垂着头弱弱道：
“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孟静娴那些“关心”的话，她再不服气也只能咽下去，还不能因此跟老十七告状。
婉嫔江氏素来是个和气温柔的人，见大家冷眼瞧着灵妃的笑话，忙帮着打圆场：
“皇后娘娘对咱们姐妹们一向都是关怀备至，有娘娘照料后宫，是嫔妾们的福气。”
孟静娴满意地笑着对婉嫔点点头，目光若有似无地略过始终含着微笑的玉姝。
“今年除夕皇上打算在重华宫设家宴，今年不同往年，宫里的人儿多了，新妹妹们也是头一回见皇室家眷。除夕、开年、再到元宵，团聚的日子不少，本宫吩咐了内务府给各宫姐妹多裁制几身新衣，各宫的宫人们也都换上喜庆的新冬装，晚些儿内务府的人就会到各宫为姐妹们量尺寸了，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内务府说。”
女子爱美，但各宫室的新衣裁制都得严格按着位份来的，若要多裁，要不就是皇帝和皇后恩准，要不就是从自个儿的私房钱里掏，如今皇后亲自开口，大家齐齐谢过了皇后，喜不自胜。
“瑞嫔，”
孟静娴忽然单独叫了玉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