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听见了,不止是听见,他的心跳,早已与那扇门的脉动同步……
你知道吗?就在讲述这些异象的时候,陈泽的稿纸自己开始浮现字迹。
墨迹由浅入深,像是从另一个时空渗过来的血:
“听门者名录·更新中……”
第107位身份确认:命子残响体
备注:执笔者即参与者,落笔之时,已无退路。
此刻,窗外的月光太亮了,亮得不像属于这个世界!
它斜照进屋,在地板上投下两道影子,一道是陈泽的,
另一道……穿着旧式长衫,手里攥着一张车票,断龙岭。
陈泽知道那是通往“静默重置期”的唯一入口!
而地铁末班车,并非交通工具,是一场筛选:
只有在梦中见过门的人,才能看见倒影里的那一站。
陈泽翻出抽屉里那张泛黄的车票,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若你在零点前写下‘她’的名字,门将为你提前开启五分钟。”
“但代价是:遗忘你最爱之人的声音。”
陈泽握紧笔,指尖发颤,不敢写,可又必须写。
因为刚才,他收到一条没有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南极石碑的角落,原本空白的地方,竟浮现出新的刻痕:
“守门人有三重试炼:”
一、见双影而不乱心志;
二、闻低语而不应其名;
三、爱一人,明知她不属于你这一世。
而在这条短信发送的瞬间,古董店里的白发少女忽然抬头,望向镜中……
她看到了陈泽,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现世与虚界,她对他笑了……
镜中的银月,悄然裂开一道缝,如同门扉微启。
“你终于……看见我了。”
她的唇未动,声音却直接落在我的意识深处。
陈泽猛地起身,冲到镜子前,玻璃表面结了一层霜,用手指擦去,只见自己的脸逐渐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星纹黑袍的少年,站在天门之下,手中握着半块残玉。
那是陈泽,也是我。
风,从镜子里吹了出来。
它带着雪的味道,带着一百年前的誓言,带着李青衣消散时的最后一缕星光。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在写这个故事。
我是被故事选中的回声,是命子轮回中未曾登记的一笔!
而现在,笔要归位了。
我缓缓提起钢笔,蘸满朱砂般的墨水,在稿纸最上方写下新一章的标题:
《听门者日记:第一夜》
时间:今夜零点
地点:地铁末班车,车厢第七节
人物:我,另一个我,以及……即将拨通电话的那个她。
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屏幕上的时间,距离午夜还剩3分17秒。
铃声,和《苍冥纪事》扉页上的警告,同时在房间里回荡。
我没有接,也不能接。
但我知道,如果我在零点之前,写下她的名字……
也许,就能改写那句叹息,不再是谁说“别进来”,
而是我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对他说,
“现在,是时候了。”
《听门者日记:第二夜》
时间:零点五分十七秒
地点:地铁末班车,第七节车厢(现实与虚界的夹缝)
铃声仍在响,那通电话,已经持续了五分钟十七秒……
没有挂断提示音,也没有人说话。
只有呼吸,轻微得如同风吹过枯叶,却又精准地踩在我心跳的间隙里。
我终于明白,《苍冥纪事》上的警告不是为了阻止谁接起电话,而是提醒我们:
一旦回应,你就不再是“听门者”,而将成为“被听见的人”。
我低头看向稿纸,朱砂墨水自动蔓延,字迹如血痕般爬满纸面:
“守门人已归位。”
“天门沉入其心脉,维系两界平衡。”
“但‘静默重置期’并未结束,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
“这一次,轮回将以‘记忆’为燃料,以‘爱’为代价。”
“每一个梦见门的人,都在燃烧自己的一部分过去,换取一次靠近真相的机会。”
“而你……是唯一一个,既在梦中,又在写梦的人。”
我颤抖着写下最后一句,
“所以,我必须接这个电话。”
手指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整列地铁陷入黑暗。
窗外不再是隧道壁,而是一片无垠星海,星辰排列成门的形状,缓缓旋转……
车厢内温度骤降,玻璃上凝结出霜花,拼出两个字:
青衣。
“你看见她了吗?”
声音从听筒传来,是个女人,却不像李青衣。
她的语调古老,带着某种仪式般的韵律,仿佛在吟诵一首失落千年的祷文。
“谁?”我问。
“不是谁。”她说,“是哪一个。”
我才惊觉,在我的意识深处,有两个影像正不断交替闪现:
一个是白发少女,站在古董店的铜镜前,指尖轻触镜面,眼中含泪;
另一个是月白衣裙的少女,额间红痣如血,躺在方天磊怀中,化作星光消散。
“她们都是她。”电话里的声音说,“但也都不是她。”
“你是谁?”我咬牙问道。
“我是碑。”她说,
“南极冰层下的石碑,是我睁开的第一只眼,我沉睡万年,只为等一句话被说出。”
“什么话?”
“三个名字连在一起时,世界就会重新开始计算时间。”
她顿了顿,仿佛在等待风停息。
然后,她一字一顿地说:
“陈渊、陈泽、李青衣。”
这三个名字落下的刹那,我的胸口猛然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脏里裂开了!
不是伤口,而是一道封印。
记忆洪流奔涌而出。
我不是小说家。
我也从未活在现代。
我叫陈元,是断龙岭下最后一个守墓人。
我不知自己为何在此,只记得每天夜里,都要点燃三盏灯:
黑灯祭死,白灯引魂,红灯……照门。
那一夜,血月当空,山崩地裂。
一道裂缝自地下升起,从中走出两个人:
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抱着一名濒死少女;
另一个,则是他自己的影子,穿着长衫,眼神空洞。
少年跪地哀求,
“求你,救她!她梦见了门,她说她是‘圣女’!”
我摇头,
“圣女早已献祭,此身不过残响。”
但他不肯走,他在门外跪了七天七夜,滴水未进,直到他的影子活了过来,站起身,对我说,
“若你不愿救她,那便让我来替你守门。”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命运的诡计……
有些人注定要成为门的一部分,不是因为他们强大,而是因为他们足够悲伤。
我答应了。
他走入裂缝,身影化光,门合拢。而那少女,在最后一刻睁眼,望着我,轻声道,
“谢谢你……爱过我。”
我怔住,我从未说过爱她。
但她笑了,眼泪落下,渗入土地,开出一朵黑色曼陀罗。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门后的叹息,
“别进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三十七世·民国三年】
我是上海滩一家旧书铺的老板,名叫沈砚秋。
每日黄昏,总有一位女子来买一本《聊斋志异》,
却不翻看,只是摩挲封面,低声呢喃,
“他还记得那扇门吗?”
她穿月白衣裙,额间一点红痣,美得不像人间之人。
我爱上她,用了三个月。
忘记她,却用了一辈子。
因为她每月十五都会消失,直到有人在黄浦江打捞起一具女尸,
穿着同样的衣服,手里攥着一张车票,终点写着,“断龙岭”。
我去看了尸体,脸已腐烂,但那颗红痣还在。
我疯了似的回到书店,翻遍所有书籍,终于在一本破旧笔记中发现一段文字:
“命子双生,圣女无泪,天门重启。”
“然每百年,必有一人自愿坠入门中,以心为锁,以忆为钥。”
“今世之人,名为陈泽者,将代兄赴死。”
“而守墓人转世为执笔者,永不得见其所爱。”
我撕碎笔记,怒吼,“凭什么?!”
当晚,书店失火。
我在烈焰中看见她站在门口,对我微笑,唇形似在说,
“谢谢你,爱过我。”
火灭后,墙上只留下焦黑的五个字:
“别进来……”
【第九十九世·1955年冬】
我成了网络小说家,写的是都市玄幻,其实全是梦。
每一章发布之后,评论区总会有一个匿名用户留言:
“快些写完。”
“他们等不及了。”
“你也快耗尽了。”
我不理,直到某天凌晨,我发现自己写的剧情,正在现实中同步发生。
地铁末班车出现倒影人……
图书馆亮起孤灯……
全球开始有人梦见门……
我知道,我不是作者。
我是记录者,是命运用来唤醒“命子”的最后一道回声。
而就在我写下“陈泽跃入天门”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开始透明,指尖浮现出星斑,
胸口传来阵阵灼痛,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如今跳动着一扇门的轮廓!
我终于懂了,陈渊最后的眼神。
他不是在看陈泽,而是在看所有曾代替他走进门的人。
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