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你说她是……巴别塔的恶灵？”维塔莉娜微微侧过身，借着背负病弱少女的动作，再次仔细端详起那张苍白的面容。
少女依旧虚弱地靠在她背上，呼吸浅淡，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个惹人怜惜的柔弱少女，很难将她和那个在卡兹戴尔战场上叱诧风云，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恶灵”联系在一起……
根本是两个完全联系不到一起的人。
沈炎曦手中的铁扇“哗啦”一声彻底展开，扇面遮掩住她大半张脸，唯有一双桃花眼在扇骨的缝隙后滴溜溜地转动，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戏谑。
“就她？那个咳嗽两声都能背过气的病秧子？你是认真的？”
“这也未免太离谱了。”维塔莉娜的语气尽可能缓和，她相信金时月所说的在卡兹戴尔的遭遇，这种事情上她没必要骗人，可眼前的事实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她现在的状态你也看到了，别说指挥作战，让她自己走两步都费劲，而且，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金时月冰冷的视线自始至终锁定着维塔莉娜背上的少女，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
“装束，外貌，还有那种令人作呕的熟悉感……不会错的。”她语气笃定，没有因为维塔莉娜的话有丝毫动摇，“巴别塔的‘恶灵’，就是穿着这种黑色作战服，无种族特征，擅长隐匿和指挥……娜娜，你相信我，那种如同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力感，我这辈子不会忘的。”
“我当然相信你！”维塔莉娜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愠怒，“但记忆不能当做一切！过去的‘恶灵’再可怕那也是过去式，她现在不过是个失去记忆的普通人……”
“普通人？”金时月冷笑一声，眼神愈发冰冷，“你太天真了。在这片大地，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那些明面上张牙舞爪的怪物，而是隐藏在人畜无害外表下的……恶鬼。”
“够了！”沈炎曦猛地合拢铁扇，清脆的撞击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愈发紧张的对话。“我说两位大小姐，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乌萨斯人的追兵随时可能追上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想怎么从这里脱身？等安全了，你俩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小队目前所处的位置，位于b区一栋尚未被爆炸完全摧毁，但已经坍塌过半的建筑残骸内。
断裂的钢筋水泥如同扭曲的骨骼般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中，碎石瓦砾堆积成小山，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说是藏身之所都有些勉强，更别提什么安全。
“炎曦说的对，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维塔莉娜语气放缓，不再与金时月争辩。她了解金时月的性格，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时月，如果她真的是你说的那个‘恶灵’，或许这反而是我们脱困的机会。”
金时月眉梢微挑，反问：“机会？指望一个‘恶灵’救我们？娜娜，你没发烧吧？”
“我很清醒。”维塔莉娜摇头，眼神认真，“我是认真的。既然你如此肯定她是‘恶灵’，那就代表她拥有非同寻常的指挥能力。我们现在被乌萨斯人包围，强行突围几乎是送死。但是，如果……如果她能恢复哪怕一部分能力，或许就能带领我们找到一条生路。”
沈炎曦收起扇子，走到维塔莉娜身边，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靠在她背上的少女。
“听起来有点意思。让一个病秧子指挥我们这些曾经和她刀兵相见但是她自己压根不知道的人突围？这要是传出去，估计没人会信。”
她虽是调侃，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记得之前执行任务时，配发过一批紧急精神刺激剂， 说是可以在极端情况下使用， 暂时提升作战人员的反应速度和精神集中力，也许可以这样试试刺激她的大脑活性？”
金时月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没有从少女身上移开，
“莱茵生命确实有刺激神经的药物，可以短时间内提升精神活性……也许可以试试。” 金时月的语气依旧冰冷，但其中带着一丝犹豫和挣扎。
恶灵的能力实在让她有些恐惧。
少女被维塔莉娜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
她缓缓睁开眼，眼睫像脆弱的蝶翼般轻颤。苍白的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离了一般。
她轻声唤着那个唯一残留在脑海中的名字：“维塔莉娜……”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我们……安全了吗？”
维塔莉娜柔声安慰道：“还没有，但我们会没事的。”
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温和，“我想问你，你对巴别塔这个词，有没有什么印象？”
“巴别塔？”少女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秀气的眉头再次皱起，似乎在努力搜寻着脑海深处模糊的记忆碎片。她茫然地摇了摇头，眼神空洞不像是作假，“不记得……完全不记得……”
金时月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少女身上，听到“巴别塔”三个字时，她的身体微微一震，握着刀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娜娜，你在做什么？”金时月的语气依旧冷硬，但仔细听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不安，“你问她巴别塔？你疯了吗？万一她真的想起来……”
“冷静点。”维塔莉娜回头看了一眼金时月“我相信你的话，你也知道，我们只有借助她的指挥才有突围的希望。”
金时月依旧死死地盯着靠坐在维塔莉娜身边的少女。
那张脸确实苍白而虚弱，眼神也茫然无措，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病弱少女。
和记忆中那个冰冷无情，如同死神降临的“恶灵”，根本是两个人。
但是，内心深处翻涌的恐惧却不断提醒她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迷惑。
恶灵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就是欺骗。
尤其刚才，她分明看到那个少女，用眼角的余光，在维塔莉娜还有沈炎曦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她露出一个极其细微，却又真实存在的笑容。
绝对错不了！她就是那个恶灵！
“你们说……我是指挥官？” 维塔莉娜转过头，少女又变回了那副无害的模样，轻声重复着维塔莉娜刚刚说的那些关于巴别塔和恶灵的事情。
她眼神茫然，语气虚弱，像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真的不记得了吗？
“没关系。”维塔莉娜轻声说，“我们要给你注射药剂，也许能让你想起一些事情。”
她拿起之前沈炎曦提到的紧急精神刺激剂，针头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金时月猛地抓住维塔莉娜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娜娜，不能这样做，她可能失忆了，但他肯定给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绝对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这是一个机会。”维塔莉娜看着她，眼神认真而执着，“一个我们能死里逃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