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安庆绪刚刚登上皇帝的宝座,想要凭一封书信劝降他,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在不能杀安禄山的前提下,已经无法从他的身上榨取任何价值,或许逼他写一封劝降书试试运气,是安禄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凡事都有万一,万一安庆绪被被劝降了呢?
就算几率再渺茫,那也有几率不是?
“等到了洛阳再写不迟,到时候你静下心来给你儿子写一封发自肺腑,感人至深的书信,不要随便胡诌几句敷衍朕。”
李瑛训诫完了安禄山,命令锦衣卫把他看好,不要被睢阳的百姓发现了,否则没法向百姓交代。
“陛下请放心,安禄山就交给我们锦衣卫来看管。”
司乙又拿起麻袋套在了安禄山的头上,“这样可以避免被人认出来。”
“唔唔……”
安禄山一阵手舞足蹈,含糊不清的让人把麻袋上戳个窟窿透气,否则不用等睢阳的百姓动手,自己就已经被憋死在麻袋里。
“呛啷”一声。
司乙拔剑在麻袋底部割了一个洞,吓得安禄山“哇哇”大叫,随后贪婪的大口呼吸空气,与从前的枭雄之姿完全判若两人。
“随朕下船安抚睢阳的百姓。”
面对群情激奋的睢阳百姓,李瑛也不能躲在船上避而不见。
那样不但会引起百姓的怀疑甚至还会引起不满,你皇帝在别的地方都与百姓切近交流,在我们睢阳连船都不小,难道是对我们睢阳有意见?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龙船靠岸。
李瑛带着李祎、李泌、李白等一帮文武大臣,在两千名禁军发的护卫下登上了河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睢阳太守卢荣光急忙率领一众佐官及胥吏弯腰施礼,高呼万岁。
“卢卿平身。”
李瑛和颜悦色的召唤睢阳的官员平身,“朕适才已经听了李太白的禀报,知道了睢阳百姓的意思,让他们推举的乡贤来与朕相见。”
“臣遵旨!”
看到皇帝没有生气,卢荣光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急忙召唤被推举出来的乡贤来到皇帝面前说话,并再三叮嘱他们不可失了礼数,更不要胡言乱语,信口开河。
“庶民等参见大唐皇帝!”
二十名被推举出来的睢阳乡贤纷纷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陛下替我们睢阳的老百姓做主啊!”
李瑛让他们畅所欲言,把这两年遭受的苦难向自己道来。
乡贤们顿时争先恐后的诉苦,许多人一边叙述一边流泪,当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李瑛脸上挂着怜悯的表情认真聆听,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有乡贤们向皇帝告状,百姓们便停止了呐喊,变得秩序井然,免得现场乱糟糟一团,影响了皇帝的决断。
二十名乡贤你一言我一语,把叛军这两年在睢阳的所作所为详细道来,不肯漏过一个细节,整整向皇帝诉了一个时辰的苦,方才告完状。
“唉……让你们睢阳的百姓受苦了!”
口干舌燥的李瑛总算听完了乡贤的告状,当下对着运河岸边的百姓深深一揖。
“朝廷没有保护好你们,朕在这里代表朝廷向睢阳的父老乡亲赔罪了!”
看到皇帝作揖,大臣们也不能傻站着,李祎、李泌、李白、王维等紫袍大员纷纷跟着李瑛向睢阳的百姓作揖。
“陛下不能光说好听的,你得把安禄山这个逆贼斩首凌迟,这样才能让睢阳的冤魂在九泉之下瞑目!”
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嗓子,顿时惹得响应声此起彼伏。
“说得对,我们不要陛下的道歉,我们要安禄山的脑袋!”
“请陛下杀了安禄山,祭奠我们睢阳的冤魂!”
“请陛下把安禄山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告慰我们睢阳十几万无辜的亡魂!”
看到原本秩序井然的百姓被煽动的怒火滔天,各种叫嚷声此起彼伏,吓得睢阳太守卢荣光面如土色,急忙带领长史、别驾等几个佐官站出来劝阻百姓不要喧哗。
“乡亲们,陛下正在仔细聆听你们的诉求,大伙就不要起哄了,安静、安静,保持安静!”
但睢阳的百姓并不买账,反而报以更加嘈杂的叫嚷声。
“狗官滚远点,不要阻挠我们替死去的亲人伸冤!”
“请陛下处死安禄山!”
“安禄山罪该万死,应当千刀万剐!”
“卢卿,你们都退后,让百姓们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也好。”
李瑛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挥手示意睢阳的地方官不要拦阻百姓们告状,他们想骂就让他们骂几句便是。
不要说骂安禄山,就算是骂朝廷、甚至是骂自己,今天也认了!
不管任何年代的老百姓总是这样,当你越想阻止他们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唱反调,而你让他们放开手脚去做的时候,往往就会偃旗息鼓。
片刻之后,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便归于沉寂,慢慢的只剩下零星的呐喊。
看到睢阳的百姓不再起哄,李瑛这才一脸和蔼的开口。
“朕知道你们睢阳饱受战火涂炭,许多百姓惨死在叛军的刀下,朕对于你们的悲痛感同身受。
诸位睢阳的父老乡亲请放心,对于贼首安禄山,朕绝不会宽赦,一定会让大理寺以法绳之,该砍头砍头,该凌迟凌迟,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不过,安禄山目前仍旧关押在金陵,要惩罚他只能等过些日子,待大理寺的裁决下来之后,朕定会让人把安禄山的首级送到睢阳,告慰死去的冤魂!”
尽管百姓们怒火滔天,但安禄山既然没有随行,这就好比千钧之力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无处发泄。
人家皇帝又不是不惩罚安禄山,也说了该杀头杀头,该凌迟凌迟,甚至还要把处死之后的尸体送到睢阳祭奠死去的亡魂,再吵闹下去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好吧,既然陛下这样说,我们就拭目以待,等候朝廷的判决!”
“相信朝廷一定会秉公论罪,让安禄山这个贼首得到应有的惩罚。”
睢阳的乡贤不敢再提出异议,纷纷同意了陛下的裁决。
李瑛继续收买人心:“你们睢阳这两年受苦了,朕决定免除你们全郡所有行业五年的赋税,无论经商还是务农,无论打渔还是砍柴,五年之内全部免除赋税。”
免除赋税简直就是这个年代百试不爽的大杀器,毕竟逝者已逝,替死去的人报仇远远没有免除赋税来的实惠。
随着李瑛的金口玉言,现场的百姓纷纷跪地谢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随后,请求得到满足的百姓陆续散去,人头攒动的运河岸边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稀稀疏疏的人影还在看热闹。
为了避免安禄山在船上的消息走漏,导致节外生枝,李瑛决定不在睢阳城逗留,下令船队继续顺着大运河向西,等到了汴州之后再做停留。
“臣等恭送圣驾返京!”
既然陛下圣意已决,睢阳的官员不敢继续挽留,由太守卢荣光率领伫立在运河岸边,目送浩浩荡荡的船队顺着宽阔的河面一路向西,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