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半。
吉省的天光已然大亮。
火车站内人头攒动,喧闹声中,两个扛着硕大编织袋的中年男女,混迹在人群中,走进了车站内。
他们面色蜡黄,神情疲惫,像是一对为生活奔波、饱经风霜的务工夫妇,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这二人,正是经过伪装的于平安和赵萱萱。
这年头购买火车票还不是实名制。
于平安压了压头上的旧帽子,走到一个售票窗口前,哑着嗓子买了两张从春城前往岭南的硬座车票,发车时间在上午。
几乎在于平安买票的同时,赵萱萱则在另一个窗口,不动声色地购买了两张同样是上午出发,但目的地却是滨城的车票。
“也不知道我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于平安压低声音,语气里难掩牵挂。
两人一夜未眠,加上身上带伤,脸色本就难看,此刻混在嘈杂的游客中,十分不起眼。
“他们的目标是你。”
“大虎哥和二驴他们,就算被发现,也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赵萱萱冷静的分析道。
“是啊,目标是我……”
于平安叹了口气,看向赵萱萱,眼中带着一丝歉意,“让你跟着我一起冒险……”
“废话真多。”赵萱萱白了他一眼,从随身那个破旧的布包里翻出一袋包子,递了过去,“吃饭,把嘴堵上。”
于平安接过,里面是几个还带着温热的包子。
他咬了一大口,是东北常见的猪肉酸菜馅,一口下去,十分满足。
他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地说道:“半夜花花她们都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接。”
“这时候,信不过任何人。”
赵萱萱拿出两袋豆浆,插上吸管,递给他一袋,“不接是对的。”
于平安灌了口温热的豆浆,忽然压低声音,“萱萱,你站在局外看,觉得谁嫌疑最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身处旋涡中心,看不到许多细节,苦思冥想一夜,依旧毫无头绪,只能寄希望于赵萱萱能提供不同的视角。
然而,赵萱萱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微微一怔。
“你再去买两张票。”她吸着豆浆,目光无意地扫视着周围涌动的人潮。
“好。”
于平安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三两口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起身再次走向售票窗口排队。
赵萱萱低头小口喝着豆浆,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着大厅里每一个可疑的动向。
十几分钟后,排到了于平安。
他俯身窗口,又购买了两张下午从春城前往滨城的车票。
拿到票后,他不动声色地返回,坐在赵萱萱身旁。
就在于平安买完票后,隔了几个人,一个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的年轻男子凑到窗口。
他问道:“刚才那个挺高的寸头,买的去哪的票?”
售票员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青年眼神一闪,迅速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窗口下方,“给我来两张跟他一模一样的,剩下的请你吃饭。”
售票员面无表情,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利落地打印出两张车票递出窗口。
青年接过票,目光快速扫过票面信息:
【时间:15:30】。
【春城→滨城】。
“滨城……”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想坐船走吗?”
他将车票塞进公文包,找了个空位坐下,掏出手机,玩起了贪吃蛇。
然而,若有人坐在他旁边,便会发现他的眼球始终向上挑着,视线根本不在手机屏幕上,而是牢牢锁定着不远处的于平安二人。
玩了几局,屏幕上的小蛇又一次撞在自己的身体上,哗啦啦地碎裂。
这一次,他没有重新开始。
青年突然站起身,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但他并未进去,而是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前,拿出水杯佯装接水,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卫生间的出口处。
几分钟后,于平安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青年见状,立刻拿着水杯回到原来的位置。
可他刚坐下,却惊讶的看到,于平安竟然拎起了编织袋,径直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青年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起身,快步混入人流,紧紧尾随了上去。
“竟然出站了?是想坐客车走吗?正合我意!”
青年一路尾随,见于平安二人竟朝着街对面的客运站走去,心中不由暗喜。
火车站里警察巡逻频繁,若在那里动手,即便能成功干掉于平安,他自己也插翅难逃。
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送死的,从没想过要和目标同归于尽。
于平安低头走进地下通道,准备过马路。
青年紧随其后,混在稀疏的人流中。
他知道于平安警觉性极高,因此哪怕通道里人很多,他也始终保持着五六米的安全距离,不敢靠得太近。
忽然,前面的于平安停住了脚步。
地下通道两侧有不少摆地摊的小贩。
只见于平安蹲在一个卖廉价小饰品的摊位前,饶有兴致地翻捡起来。
“好机会!”
青年眼中凶光一闪,右手悄然探入怀中,抽出一把卡簧,而后加快脚步,朝着于平安逼近。
于平安拿起一个塑料的蝴蝶发卡,抬头问摊主,“老板,这个多少钱?”
“三块钱一个。”
“三块钱一个……那五块钱俩呗。”
于平安嘴里讨价还价,又顺手拿起一个向日葵发卡,然后慢悠悠地站起身,作势要从兜里掏钱。
“就是现在!”
青年心中厉喝,握紧弹簧刀,刀尖闪烁着寒光,直刺向于平安脖颈!
眼看刀尖即将触及皮肤,而于平安仍没察觉,青年嘴角不禁勾起一丝轻蔑。
什么狗屁平安爷!
不过如此!
今天,老子就踩着你的尸体上位,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的名字!
他仿佛已经看到于平安血溅当场、自己名号响彻江湖的风光画面。
然而——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啪!
手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青年下意识地缩回手,只见自己持刀的手背上,赫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瞬间涌出!
“不好!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