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进来后还是那文官的姿态，若不细看五官，姿态与大楚的文官没什么区别，他定定地看着萧天洛，突然说道：“其实，我被骗了是不是？”
哟，这还没有蠢到底，直接想明白了。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江大人觉得是从哪里不对劲的？”
“从前不觉得，现在才觉得哪里都不太对，比如一开始的献药，你们的皇帝也是号人物，我在大齐是知道他的声名的，可是看到他也有了白发，还以为他真的要求康健长生。”
“我以身试药，你们的皇帝表现出兴趣，这都在预料之中，看上去也十分合理，皇帝啊，那可是九五至尊，坐拥江山，哪舍得一死了之，撇给旁人，自己的儿子不也是旁人？”
萧天洛抿了抿嘴，的确，古来有多少皇帝都沉迷于求医问道，试图长生，那所谓的蓬莱寻药的故事不也是这么传下来的，关于长生药的讨论就算明知不可能，依是讨论了几千年。
还有人怕死，就算不能永生，也希望为自己续命，这方面的事情就更多了。
比如传说中的某赌王，就传在弥留之际花天价点灯续命，那都属于玄学范围了。
是真是假，这个原理是否成立，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见权贵之人对于长生与康健的执念的确是要大于普通人的，江南这么说也没有错。
萧天洛抿了抿嘴，没有否认。
江南微微叹息一声：“你们的皇帝在我面前亲自服用药物长达三次，三次都看到吞咽下去了，实实在在地吃下去了。”
“我们陛下的确能文善武，文武双全，智谋无双，也是个实在皇帝，你看到他吃了，他的确是吃了，只是吃的是一比一的仿物。”
“你造的那狗屁五石散打一开始的确是瞒过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可惜我大楚人才济济，总有人认出你献的药的确并非凡物，也的确包藏祸心。”
“所以啊，早早地制出了与你的药丸外观一模一样的补身丸，对了，陛下服用的可是真正的补身丸，所以你没发现吗？我们陛下最近的气色棒呆了。”
沈渡愣了一怔，棒呆了？他抿了抿嘴角，将笑意压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要接你入宫，当然是方便把你控制住，不让你在外面兴风作浪，还有那什么白如烟，的确不算是你的人，青玉阁嘛，你们大楚皇帝亲手打造出来的。”
“也是汲取了前面百花阁的教训，这一次男女老少都有，不再局限于女人，格局倒是打开了些，不过可惜，那白如烟大概是第一次执行任务？还是嫩了些。”
“其实也不怨她，此前静安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多少大员栽了跟头，这猛然间又有来自异朝女子的橄榄枝，但凡有脑子的都不敢接。”
“若是这个时候还有人敢接，我也只能道一声可惜，你们遇到的不过是蠢货，最终也成不了大器，至于白如烟嘛，这女子还真比不过从前百花阁的姑娘，哎呦，差远喽！”
沈渡就默默地看着萧天洛表演，他有时候也是不懂的，为何萧天洛能把一个既正气又小人的模样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而且并不惹人厌。
或许并不惹人厌是于自己而言的，对于江南来说，他此刻看萧天洛的眼神像要活剐了他！
江南到现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白如烟还是落到你们手里了。”
这事就不能延伸了，这事还把五皇子扯进来了，这件事情算是大楚皇室的丑闻，萧天洛挑了挑眉，避过细节不说，只说道：“她是个蠢的，难当大任，你们选错人了。”
萧天洛是有些私心的，他还真要感谢白如烟，要不是她跑去西市捅破五皇子私铸兵器的事情，五皇子也不会被关进宗人府，大快人心啊！
江南自是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的确从来都有些看不上现在的青玉阁，只是陛下从前不想被宫树裹挟，所以才想着要将百花阁取而代之，却不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百花阁在大齐存在了那么多年，能把大楚那么多官员拉下马就可见本事，成立才多久的青玉阁如何能与之相比，青玉阁的成员素质更是良莠不齐。
白如烟这废物就是最好的证明，皇帝走得太偏了。
江南心中吐槽着，没在大理寺听说过白如烟的下落，显然是着了道，恐怕没命了。
任凭他想破头也不知道白如烟曾经长时间与他待在同一个空间，只是以一具白骨的身份，但现在局面如此，青玉阁据点被端，定是白如烟倒戈了。
江南现在的气没有地方撒，只能故作镇定：“也好，陛下也能知晓青玉阁没什么能耐。”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都城弄下好几个据点，而且不全是女人，就算长进了，只是根基太浅，我也是头一次遇到直接废黜重新建立间人组织的，太因噎废食。”
这话是连着大齐的皇帝一起骂了，江南闭上双眼，宫树的野心太重，还敢与老丞相相争，这样的后起之秀比起日落西山的老丞相更让皇帝心悸。
他本想着若是自己能立下大功就能将老丞相挤下去，自己坐上那座位以后就要收敛一二，真心辅佐皇帝，省得踏上宫树的老路。
这一次他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要在大楚打下功绩，可叹啊，居然全程被人当成跳梁小丑。
后面的事情倒也罢了，江南睁开眼，不甘道：“为何你们会在几大龙脉处守株待兔？”
“你猜？”萧天洛岂能卖了元宸，故意卖个关子道：“打从你们踏入我大楚疆土以来，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你的底细我们也早就知晓了。”
“知道你的来历身份后，想要推断你做什么还难吗？不过是在预想中做足准备，是你们真的胆大妄为，敢动我朝龙脉，自己钻进来，江南啊江南，你输得不冤。”
江南放声大笑：“可叹可叹啊，原来我大齐的种种计谋在你们大楚看来竟像是脱衣游走于街中，只是一个笑话！”
“大齐最好的归宿就是老老实实做我们大楚的邻国，莫要生事，软的硬的都莫要来试探我们大楚的底线，这态度也会随着国书一道返回大齐。”
萧天洛的话让江南一怔，一时间竟然有些激动，下一刻就被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