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审问人员对视一眼，也下意识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坐下才一分钟啊，还没开始问呢，什么时候碰到过这么识趣的贪官啊，虽然想不通辛会的行为逻辑，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们的成绩。
几名审问人员马上开始详细审问起情况，辛会却不断看向挂钟，心里有些焦急，嘴里不断暴露出李茅台的一些贪污细节，心里却焦灼于这些蠢货为什么还不行动，问东问西。
在一顿程序化审问之后，审问人员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之后，挂钟的时间走到了四点半。
辛会有些疲惫，说得这么详细了，为什么还不出发去抓人啊。
这时候审问他的几个人也停了下来，应该是和领导汇报情况了吧，辛会也有点松了一口气，总算出发了。
“另一组已经抓到李茅台了，正在出发去他郊区的别墅。那个老头最后只说了一句话，说让他秘书把他买的菜带回家给他夫人。”
这句话让辛会虽然没听到，但是几个审问的人都出去了，这事儿应该有个结果了吧，内心的焦急总算平静下来了，成功了，这一局，是他赢了。
辛会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老领导当初和他说的最差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但是辛会此时脸上的表情都不敢露出过多，软包房里的监控一直对着他全方位拍摄，接下来还有很长时间的博弈，辛会知道，自己必须保持精力。
原来，李茅台早在十几年前，就知道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迟早会被抓到，那几年吃了多少好东西，单单拿钱就拿了十个亿，两年前退二线的时候，就和自己的前秘书加辛会聊了一下。
当时李茂泰用打火机熏着名贵的雪茄，时不时闻一闻浓郁的香气。
“小辛，这次我会去政协退二线，但是你还年轻，你接下来几年要更加小心。
你还年轻，可能不相信，但是我有预感，迟早有一天我会被组织抓住。
坐牢其实不可怕，我已经风光了几十年了，去监狱也是养老，在外也是养老，没有什么区别。
但我就怕家人孩子的钱都没了。”
辛会当时还没什么感觉，因为他还年轻啊，觉得自己聪明得很，怎么可能被抓，但长期跟着李茂泰，知道眼前这位老人的智慧是远远超过他的。
“老板，不可能吧？”
李茂泰也知道此时风华正茂，前途无限的辛会不一定听得进去，但他也要做准备。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做了一些准备。
一条准备就是我的那位学生，黄苗，她的家庭背景不错。
老爸退休前是部委的司长级干部，咱们的省委书记钟正国就曾是黄苗父亲的同事，他们之间就像叔侄一样的关系。
不过黄苗这个人，志大才疏，当初他老公被我拉下水，收了不少钱，背着黄苗贪了很多。
她自己还枉然不知，只以为她老公长进了，搞事业了，没有她手上的权力，谁会搭理她那个蠢货老公啊。
我给她老公输送了起码一个亿的利益，如果出了事，我的安排是捅她出来，只要她的名字出现，省委书记钟正国一定会保住她，那我们就有机会和省纪委谈判。”
他们都是省管干部，当然下意识都以为是省纪委调查他们，这次祁同伟带队下来，还真是预料不到的情况，原先预定的让黄苗出来挡枪，引得一把手钟正国保住他们这个手段，完全无效了。
因为在祁同伟面前，钟正国才是最大的猎物，不过这也给他们这些小苍蝇一点点机会。
“老板，那咱们不是能为所欲为了吗，听说几个月后，黄书记就会升任省委常委，中州市委书记了。
中州的楼盘不就全部咱们说了算了吗。”
听到这话，李茂泰也有些遗憾，可惜自己年龄到了，不然眼下这个时代，是发财最好的机会啊。
同时这段对话也暴露出两个人的心态变化，李茂泰年龄已经大了，已经准备激流勇退，未来如果发生什么事，做好准备。
而辛会的第一想法，也正是他这个青年干部朝气蓬勃的表现，首先就想到能在中州开楼盘，大捞特捞。
“唉，这些以后就由你来搞了，我已经开过党组会了，在离任之前，会让你坐上副厅长的位置。
我侄子的公司，还需要你多照顾啊，明天我让他过来，直接带股权证明来，给你百分之三十...”
李茂泰退二线之前，做了很多的准备，包括继续扶持侄子的公司搞中州的楼盘等等，但最重要的是，他做了一项准备。
辛会在审讯室，再次看了一眼挂钟，时间在六点了，老领导应该在行动了吧。
辛会的回忆再次回到几年前在装满茅台的别墅里，那位老人还在说话。
“如果事情到了最差的一步，如果黄苗也保不住我们，搞不好她自己都可能被牵连进去。
那小辛，你被抓的第一时间，就交代出我来。”
辛会当时无法理解李茂泰的想法，十分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为什么？”
大部分人都希望下属被抓了，能守住嘴巴，甚至极端一点的用家人威胁，逼下属自杀都有，但是下属被抓，第一个供出他，这是什么操作。
李茂泰却靠在沙发上，点上了一根古巴进口的高希霸雪茄，这是有求于他的企业家送的，家里一大堆，不过明年去了政协，应该没了吧，人走茶凉是为此。
但是李茂泰看得远比其他人要开，风光了这么多年，七八十年代大家工资还在一个月几十块，他就已经能熟练运用权力，掏空一家国企，侵占数万元。
而后依靠这些钱，进到自己觉得最有发展潜力的部门，建设厅，长期搞建设，影响力渗透进了中江省工程界的方方面面，哪个大型项目他不捞一笔啊。
现在身家近十个亿，不过在表面上，李茂泰树立了一个相对藏拙的形象，他对外宣称自己喜欢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