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凡那毫不掩饰的杀意，那漆黑的心脏猛然一缩，随即爆发出了一股邪恶且暴戾的精神风暴。
刹那间，那本已被林凡灵魂之力安抚下去的亿万战魂，再次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它们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舍弃了下方早已不堪一击的方天穹等人，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暗红龙卷，调转方向，悍不畏死地朝着林凡那千丈法身猛扑而来。
“冥顽不灵。”
林凡的黄金巨口微张，吐出如同天宪般的冰冷字眼。
面对这足以让九转武王都为之色变的恐怖魂潮，他不再试图安抚。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便彻底抹去！
“灭神！”
他心中一声低喝，那早已达到了实丹境的浩瀚灵魂力量，自他识海之中陡然爆发。
在八转武王真元支撑下，这股灵魂力量被催发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嗡……
一道凝练到了极致，仿佛化作了实质的紫金色灵魂光柱，自他眉心爆射而出。
这道光柱迎风暴涨，瞬息之间便化作了一柄长达万丈，仿佛能将这片天穹都劈开的灭魂神剑。
斩！
林凡一念落下，那紫金神剑便携带着镇压一切的无上意志，狠狠地斩入了那暗红色的魂潮之中。
嗷！
凄厉的惨嚎声，响彻天地。
那紫金神剑所过之处，无论是多么凶戾的战魂，在接触到这股蕴含着霸道意志的灵魂之火时，都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被成片成片地蒸发。
一剑之下，竟是在那密不透风的魂潮之中，硬生生地斩出了一道长达万里的真空地带。
数以百万计的战魂，在这一剑之下，彻底湮灭。
“什么？”
下方，方天穹等人刚刚升起的一丝绝望，瞬间被这神迹般的一幕所取代，一个个骇得目瞪口呆。
“小师弟他……他的灵魂力量……竟也如此恐怖？”
然而，还不等他们为之欢呼，林凡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因为，就在他斩出那一道真空地带的瞬间，那颗漆黑的心脏再次猛烈一跳。
咚！
一股诡异的波动扩散开来。
只见那片被清空的区域，竟是再次被后方无穷无尽的战魂所填满，仿佛他刚才那一剑，只是斩在了幻影之上，根本未曾伤及其根本。
而更让林凡心神一凛的是，就在他刚才那一剑斩灭百万战魂的刹那，他脚下，那本就满目疮痍的万剑疆域大地，竟是猛然一震！
咔嚓……
大地之上，那刚刚才愈合不久的裂痕，竟是再次崩裂开来，而且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这片大地，正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与此同时，下方那座由方天穹等人苦苦支撑的守护光幕之中，所有幸存的万剑书院弟子与南荒武者，竟是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噗！
尤其是那些个万剑疆域土生土长的武者，更是如遭重击，一口逆血狂喷而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
他们骇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林凡那一剑斩落，百万战魂湮灭的瞬间，一股源自血脉，源自这片土地的悲鸣，也同时作用在了他们的灵魂之上，仿佛有什么至亲之物，被强行抹去了。
“住手！”
就在林凡准备再次凝聚灵魂神剑，施展更强一击，将那心魔孽种连同魂潮一同抹杀之际。
一道慵懒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在他的识海最深处炸响。
“你小子疯了吗？”
是魔女！
林凡那即将挥出的黄金巨手猛然一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月姑娘？
你……”
“闭嘴，听我说！”
魔女的声音平淡，犹如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你当真以为，那只是简单的怨念吗？
你没有感觉到吗？
那些英魂的执念，早已在这万古的沉眠之中，与这片疆域的地脉，与此地所有生灵的潜意识，融合在了一起。
他们，既是战死的英魂，也是这片土地的根。
你方才那一剑，斩灭的不仅仅是百万战魂，你斩断的，是这片疆域的过去，是此地生灵的祖源！
这片土地的道基，正在因为你的攻击而崩塌。
你若再斩一剑，这方疆域，乃至方圆数千万里，都将彻底化为一片规则破碎的死地，再无半分生机可言。
届时，你救下的，也不过是一群失去了根的行尸走肉！”
魔女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扎在林凡的心头。
他猛然低头，看向下方那些脸色惨白，气息萎靡的众多武者，又看向那片正在哀鸣，生机加速流逝的大地。
他，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狠毒到了极致的阳谋！
那该死的冥渊领主极有可能知晓此地的封印。
他不仅仅是破开了封印，更是用自己的九转魔念，将这些本该守护此地的英魂，与此地的生灵、地脉，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他要让林凡，陷入一个两难的绝境！
要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亿万战魂将所有生灵屠戮殆尽。
要么，出手将战魂连同这片大地的根基，一同抹去！
桀桀桀……
那颗漆黑的心脏，似乎也察觉到了林凡的迟疑，它发出了刺耳的精神尖啸，那跳动的频率愈发急促，驱使着那无边无际的魂潮，再次向着下方那摇摇欲坠的守护光幕，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月姑娘，我该如何是好？”
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唯一的办法……”
魔女的声音依旧淡定，“那心魔孽种，它并非是此疆域之物，它更像是一个寄生在这些英魂集体记忆中的毒瘤。
它的本体，并不在此方疆域。
它藏在，由这片土地所有生灵，所有战魂的记忆，情感意志所共同构筑而成的魂界之中。
你的法天之躯，你的武道真元，在那个世界，毫无用处。
你必须以灵魂之身，潜入那片精神世界，找到它的本体，将其从源头上净化掉。”
“那……他们怎么办？”
林凡看了一眼下方那即将破碎的光幕，以及那已经陷入癫狂的亿万魂潮。
“笨蛋。
你的法天之躯，可以留在此地啊。
以你八转的真元为引，布下不朽金身大阵，化作最后的守护屏障，庇护他们。
而你的灵魂，将独自一人，潜入那魂界。
记住……”
魔女的声音，已然细若蚊吟，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在那个世界，一旦你的灵魂被同化，或是被那孽种的本体所吞噬。
那你，就将彻底的死亡……
小子，可别真死了。”
话音未落，魔女的气息，便再次沉寂了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林凡静静地悬立于高空，那双漠然的金色眼眸，缓缓闭合。
下方，是方天穹等人的呼喊。
眼前，是亿万战魂疯狂的咆哮。
耳畔，是魔女最后那虚弱的警告。
数息之后。
他那千丈的黄金法身，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眼眸之中，所有的犹豫与迟疑，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古磐石般的坚定与决然。
“二师兄，诸位！”
他那威严而沉稳的声音，如同天宪般，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耳畔。
“守住心神！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所设下的阵法！”
话音落下，他那千丈的黄金法身，竟是缓缓地盘膝而坐，坐落在了那守护光幕的正上方。
他双手在胸前合十，结出了一个古老而玄奥的印诀。
以我法天之躯，镇守此地！
不朽金身大阵，开！
轰！
他那八转武王的浩瀚真元，在这一刻，不再是用于攻击，而是化作了最为纯粹的守护之力。
一道比之前方天穹等人那星辰剑阵还要凝实了万倍不止的暗金色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神碗，自他身下轰然扩散开来。
光罩之上，无数玄奥的道纹流转，法天之躯的不朽气息弥漫其上。
那金色的光罩，瞬间便将下方所有幸存者，连同那残破的山门，都笼罩在了其中。
“砰砰砰！”
亿万战魂，如同最疯狂的潮水，狠狠地撞击在了那金色的光罩之上。
然而。
那光罩，却是纹丝不动。
任凭那魂潮如何冲击，如何撕咬，那层看似单薄的金光，都如同亘古便已存在的天堑，将所有的攻击，都牢牢的格挡在外。
林凡的法天之躯，化作了这片末日废土之上，唯一，也是最坚固的守护神。
“小师弟？你……”
方天穹等人见状，神色一顿，皆是露出不解之色。
但他们，却没有看到。
就在那千丈黄金法身的天灵盖之上，就在那金色眼眸缓缓闭合，全力维持着大阵运转的瞬间。
一道极其微弱却又纯粹到了极致，仿佛蕴含着无上道韵的紫金色流光，自他眉心识海的最深处，悄然升起。
那流光，在半空之中，缓缓凝聚成了一个与林凡容貌一般无二的，半透明的虚幻人影。
这，便是他那早已达到了实丹境的灵魂本尊。
他低头，看了一眼下方那正在为自己担忧的同门与故友。
又看了一眼那正盘膝而坐，如同亘行古神般，庇护着众生，却也因此陷入了沉睡的黄金肉壳。
最后，他抬起头，那双由纯粹灵魂力量所构成的眼眸，望向了那片魂潮的核心，那颗依旧在疯狂跳动，散发着无尽邪恶与贪婪的漆黑心脏。
那里，便是魔女所指引的，通往魂界的入口。
“等我回来。”
林凡的灵魂本尊，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他化作了一道划破天际的紫金流星，无视了那亿万战魂的阻隔，以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姿态，毅然决然的冲向了那颗代表着终极邪恶与未知的心魔孽种。
嗡！
林凡的灵魂之身，在接触到那颗漆黑心脏的瞬间，便如同水滴融入了大海，被那无尽的黑暗与怨念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