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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踏鞴砂爆发的那场战斗的三天之后,稻妻的一座名为清籁岛的大型岛屿的一处海滩上,一块黑焦的东西被潮汐推了上来。

这东西看起来就跟被雷电击中的木头一样,不过比起树干,倒是有一点人形的感觉。有意思的是,它正在缓缓地散发出金色的光点,就像是其中寄宿了无数只萤火虫一样。

它?不,是他!

在和雷电将军的战斗中,王志纯凭借玉璋护盾挡了雷电将军的那些非全力的攻击,凭借祛劫铠甲抵挡了六次全力以赴的无想的一刀。

雷电将军的全力攻击真的很犀利,若不是王志纯从仙家那里学得了金刚不坏的技法,又研究出在体表覆盖洞天的招数,还用铠甲吸收了雪山的那颗寒天之钉的力量(消耗那些力量,铠甲可以获得类似红警中铁幕的状态),恐怕祛劫铠甲在接下第三刀的时候,就溃散了。

至于剩下的七次,王志纯使用大宇宙真空战法躲了一次,以攻对攻抵消了三次,用肉身施展金刚不坏扛了两次,结果是破防,最后一次便没挡住,无想的一刀的力量结结实实地杀入了王志纯的体内,几乎将他杀死。

无刃之约在战斗中被雷电将军打飞,五行圣枪在对攻中被那柄不知姓名的神刀削断了枪杆。祛劫铠甲变成了满是裂纹的五彩晶石,落入海中,不知所踪。不过从洋流来看,大抵也到了清籁岛附近的海域了吧。

“这就是死亡吗……”王志纯感觉自己好像在不断地下坠,又好像在快速地上升,有时又感觉自己处在一个旋涡中,晕晕乎乎的。强大的雷电和他的血液发生了超载,心脏和血管早已破碎,心脏洞天已经溃败,肝脏洞天勉强存在,空和荧这对双子赠与的个人空间倒是幸运地保存了下来,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王志纯的五感已经彻底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他全身的细胞都处于九成熟的状态,能保留一点思考能力都已经是万幸,念力什么的已经微不足道。

来到提瓦特不到一年,王志纯经历了十几次恶战,可是哪一次的危急程度都比不上这次。就算是纳西妲能及时赶到,歌唱生之歌,恐怕也救不回他了吧?

“所幸,我的记忆还没有被彻底破坏,至少能有走马灯的环节……”迷迷糊糊中,王志纯不禁回忆起地球上的和平生活。随着地球的毁灭,自己来到了提瓦特,和派蒙以及更多的人相遇,与这个世界缔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除了琴、温迪、刻晴、帝君等并不平凡的人,那些虽然普通,却依然竭力过好自己的日子的普通人也给王志纯留下了或是愉快,或是难忘的印象。

为自己缝制了一件帅气的猎人装的特靠普、对自己有好感的丽雅、刚到璃月时在那奉命刷祝圣秘境的愚人众谢廖,普希、受自己之命,守卫八酝岛镇物的六位野伏众、年轻时为沙漠文化传播做出了贡献的史蒂文夫妇……

“也算是精彩的一生了。”王志纯不想死,但是真快要死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甘。毕竟家乡的生命全都被黑洞吞噬,自己死去,也算是可以和他们重逢了。

“可是,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派蒙和嫣朵拉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问题,王志纯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来稻妻前,给自己两耳光。来到危险的地方,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居然把她俩也带来了。为什么不将她们留在须弥呢?纳西妲一定会好好地对待她们的。现在自己就要死了,她们又该怎么穿过雷暴和重洋,回到安全的地方?

“而且阻止散兵成为深渊神明的任务也没有完成……”在迷糊间,王志纯想起了自己来到稻妻的目的。可是这能怪他吗?如果不是雷电将军被奸人蛊惑,散兵已经死在他的手下;如果雷电将军没有突然出现,散兵就难逃一死……

可是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当时太贪心,没有排除风险就匆忙动手。希望神子能向雷电将军打听消息,雷电将军能将自己说的话全部转述给她,这样线索也能留下……

意识越来越昏沉,王志纯的多线思考已经停止,只有一个线程的思考正在勉强进行。当思考停止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朦胧之间,王志纯不再回忆,转而恍恍惚惚地思考一个困扰了自己很久的问题:

生究竟是什么?

到底怎么样才能算活着?

濒死之际的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比如《红楼梦》里的晴雯,死之前就喊了一晚上的母亲。王志纯在濒死的时候,不由得想到了这个让他苦恼了数个月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范畴很宽广,哲学、医学、生物学、文学、炼金……从哪个角度,都能给出一个看起来说得过去,甚至很漂亮的答案。但漂亮的回答是唱不出生之歌的,王志纯必须对这个问题做出一个具有普适性、客观性的回答。

“生命啊,能动弹,有机物……”王志纯像是做梦一样,“最简单的生命也具有可以自我复制的特征,可是若是无机的机关也可以做到,那机关也算是生命吗?”

“死亡是什么?”冷不丁地,王志纯习惯性地发挥了反向思考的思维。如果人因为自己还活着而无法描述生,那么在由生到死的过程中,至少会对死有一点前瞻。

“人世的一切变化,自己再也无法参与;一切的思想,一切的生命活动都会停歇……”正在走向死亡,并且快到终点的王志纯想道,答案已经快要浮现,只要能在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前得出它,就可以知道摆脱死亡!

“死亡的本质,就是静止!相对于运动的生命的静止!那么反过来,生就是运动,就是比无机界常见的各类运动更高阶的运动!”宛如一道闪电,这个想法贯穿了王志纯的脑海。但在下一瞬,这具焦尸便轰然溃散为点点星光,将要飘向天空。

但这并不意味着王志纯这个存在的死亡。有一句箴言,“生若要萌芽,它的种子必须是死的”。这里的“死”并不是生物意义上的死亡,它指的是一个形式的消亡,在这里则昭示着伟岸的存在将要褪去旧的形态,所谓新陈代谢。

伴随着海洋、狂风、大地、火焰等自然存在神圣的咏唱,星光汇聚成不可计数道光芒。就连清籁岛特有的漫天阴云,也不得不让路,让光芒照耀在这团星光上。

白日下,天空中群星居然闪耀起来,和炽阳争辉;若是有学者能够在此时观察星象,便会发现星空中宛如有一条游龙。但细究下来,却是一团由命之座形成的星尘正在群星间肆意地运动,勾勒出足以让任何数学家都为之痴迷的图像。

清籁岛的海滩边,这些光芒不断地相互纠缠、运动,最后形成了一个茧。在茧的里面,好像有一种更加伟大的存在正在发育。而光茧的周围,鲜花和灌木竟在海滩上快速丛生,引来蝶飞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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