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申时行的密疏都在朱载坖的案头,朱载坖一时有些无法决断,但是此事又无法询问外臣,朱载坖思来想去,决定召见左都御史海瑞,朱载坖直接问道:“现在外间举荐吏部尚书,多以方逢时、王锡爵合宜,海卿以为如何?”
面对朱载坖的这个问题,海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陛下以方逢时、王锡爵为何等样臣子?”
这个问题,朱载坖也要仔细思量一下了,方逢时长于边务,才略明练,处置边事,皆协机宜,颇有当年杨博的风范,假以时日,绝对是军务的一把好手,而王锡爵则是朱载坖准备培养入阁的重臣,两者确实有很大的不同,从锻炼大臣的角度来看,吏部显然更加适合王锡爵。
朱载坖于是结束了海瑞的召对,随后下旨,原吏部左侍郎掌流外铨选院事杨巍升吏部尚书,原顺天巡抚、翰林学士王锡爵升吏部左侍郎掌流外铨选院事,原右副都御史、兵部左侍郎方逢时升右都御史兼通政使,原右副都御史严清加兵部左侍郎衔任三边总制,算是将部院重臣的职务进行了一轮调整。
朱载坖的这个调整是经过精心的考虑的,首先就是吏部尚书杨巍,这是朱载坖经过很慎重的考量的,杨巍是张居正的同科,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现在算是资历深厚了,中进士后先在户部见习,后授常州府武进县任知县。三年任满,考绩最佳,经巡抚连章举荐,内调兵科给事中。然后又担任山西按察副使,右佥都御史巡抚陕西、右副都御史,巡抚山西、兵部右侍郎、吏部左侍郎。
可以说杨巍的资历是很深厚的,地方州县、科道、巡抚、部院全部都担任过,资历上是没有任何说的,同时素厉清操,性长厚,有时望,性格相对温和,能够稳定局面,同时倾向于首辅张居正,也有足够的威望总领吏部。
而调王锡爵担任吏部左侍郎掌流外铨选院,一方面是是锻炼王锡爵的能力,将其放到部院予以考察,另一方面就是将王锡爵放到了入阁的第一队列中来了,同时作为申时行的政治盟友,王锡爵在吏部也能够起到异论相搅的作用,保证吏部在朱载坖的掌握之中,温纯则是朱载坖的放在吏部的眼睛。
而将方逢时调回京师,担任通政使,一方面是对他予以考察重用,另一方面就是加强张居正的权威,通政使的地位是很重要的,不仅作为九卿之一,可以参与廷推等朝廷大政,更重要的主管内外奏疏的进奏,对于张居正来说,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职务,方逢时能够担任这个要职的话,对于张居正来说是很重要的。
而严清则是原左都御史赵贞吉所力荐的人,当年严清巡抚四川的时候,因为严惩当地豪强,清丈田亩,得罪了他们,他们通过巡按御史弹劾严清,但是赵贞吉为之辩护,上疏称:“贼起郧、陕,贻害川徼,即有罪,当罪守土臣,不宜专责巡抚。臣深知清约己爱人,省事任怨。今蜀地岁荒民流,方倚清如父母,奈何弃之!任事臣欲为国家利小民,必得罪豪右。论者不察,动以深文求之。顷海瑞既去,若清复罢,是任事之臣皆不免弹击,惟全躯保位为得计矣。”
赵贞吉认为他是和海瑞一样的臣子,而现在陕西三边的重要任务就是发展河套的屯田,储备军粮,加强官军的训练,以为朝廷经略西域和青藏作准备,所以正需要严清这样的臣子前往,所以朱载坖选用了严清为三边总制。
对于朱载坖的这个决定,张居正和申时行都没有表示异议,这一轮两位阁臣的交锋,申时行展现了自己的手腕,绝不是他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温润君子作风,而张居正则稳固了自己的地位,虽然申时行依旧在内阁伏低做小,但是张居正已经不敢请示这位状元阁臣了,很多事情都要和申时行商量,已经隐隐超过了次辅潘晟的地位,朱载坖在命令升申时行为文华殿大学士。
同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增补阁臣,于是内阁再次上奏朱载坖,请求增补阁臣,朱载坖则在看一份特殊的奏疏,是徐阶的密疏,不过徐阶是代人上疏的,为谁呢?原右副都御史吴时来,这位是徐阁老的头号打手,花红双棍级的人物,之前无论是弹劾严嵩、严世蕃还是高拱,他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帮徐阁老咬人。
后来高拱担任首辅,当然不会惯着他,直接在京察中将他黜落,按照大明的规矩,凡是在京察大计中被黜落的官员,除非皇帝特旨,不能起复,所以吴时来一直无法起复,现在高拱已死,吴时来请托徐阶,为他通个关节,徐阶则向朱载坖推荐了吴时来,认为他侃侃不失大臣风范。
而吴时来给朱载坖的奏疏也很奇特,是讨论有关大明蓄奴的事情,朱载坖之前已经严厉打击过一次此事了,但是这种事情是很难禁绝的,现在似乎又开始沉渣泛起了。
吴时来在给朱载坖的奏疏中陈述,法律规定普通百姓之家不允许豢养奴婢。这是因为功臣之家可以得到朝廷赏赐的奴婢,而普通百姓应当自行劳作,所以不得豢养奴婢。有违犯此规定的人都自称是雇佣工人,起初并未涉及到官员之家。官员之家,豢养奴婢,是势所难免的。
因此,应该命令司法部门酌情商议,无论官宦之家还是普通百姓之家,凡是签订契约并支付薪酬、工作有年限的,按照雇佣工人来论处;如果薪酬微薄、按日计算工资的,则按照普通人来论处。如果花钱购买的奴婢年龄在十五岁以下,并且长期恩养,到了十六岁以上并婚配的,则视为子孙来论处。如果恩养时间不长,未曾婚配的,普通百姓之家仍按雇佣工人来论处;官员之家,则按照奴婢的法律来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