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命之后,张四维和杨俊民迅速赶赴南京,准备处理此事。而对于河南和北直隶等省份,朱载坖也命令司农少卿徐贞明负责在此地收储粮食、布匹棉花等物,由司农寺和地方官府一道直接从百姓手中收购,给予银钱和制钱,对于收购上来的粮食,主要是充实地方和朝廷的储备仓库。
而收购上来的布匹和棉花,则是可以给官军制作军服、棉衣等物资,同时多余的布匹还可以向朝鲜、倭国等地销售。
为了应对钱荒,朱载坖还命令安东都护府从倭国起运金银和铜料,解往天津,用于铸造银钱和制钱,还有中南总督殷正茂,也要大力开采缅甸和云南的铜矿,冶炼之后海运到天津用于铸造制钱。
还有就是各钞关、盐政衙门将已经征解的散碎银两提纯熔铸之后,解到户部来,送少府监用于铸造银钱,朱载坖很清楚,有些问题可以直接动用暴力解决,有些问题则是需要通过经济手段来解决,就如同这次的钱荒问题,朱载坖就必须要通过设立新的银行,来建立朝廷对于金融的控制,同时将废两改元的政策推动到底,将这些豪商、富户手中的银子榨出来用于铸造朝廷的银钱,从中获取大量的钱息。
而现在的东南,钱荒确实已经非常之严重了,市面上没有朝廷的银钱和制钱,似乎又再次回到了使用白银称重交易的时代,要不然就以物易物,虽然浙直总督杨继盛和南直隶巡抚蔡国熙多次重申朝廷废两改元的禁令,甚至于出动官差衙役对于使用银两交易予以打击,但是市面上依旧缺乏银钱。
杨继盛、蔡国熙甚至动支南直隶藩库中的银钱去兑换市面上的散碎银两,试图缓解钱荒,但是杯水车薪,南直隶藩库中的数十万银钱被兑换了出去之后,钱荒并没有缓解的迹象,而他们两人的上级,督师南京大学士吕调阳则是对于此事毫无办法,这也不怪吕调阳,他确实不长于理财,而且巧妇难为无无米之炊,他也变不出银钱来,除了向朝廷上疏之外,吕调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用担心此事了,朝廷已经派遣张四维出镇南京,同时任命杨俊民以南京户部左侍郎署部事,还有朝廷准备调拨百万贯制钱缓解东南钱荒的消息也已经经过东南官府的宣传,东南的人心才稍微安定下来了,因为朝廷今年要实施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大部分的赋税都要折算成银钱缴纳,而东南现在的钱荒导致百姓们人心惶惶的。
因为钱荒,导致各种货物,尤其是百姓手中的农产品贬值,百姓们很担心朝廷实行的这个新政反而会使他们的利益受损,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官府必须出来说明此事,以安定民心,好保障朝廷的新政能够落地,不过杨继盛很清楚,现在东南的情况是十分严重的,市面上银钱、制钱都很缺乏,由开始恢复使用银两,对于这种情况,必须要严厉打击。
杨继盛已经命令东南的地方官府打击那些故意囤积银钱,制造恐慌的商人,要求东南的钱庄向市面投放银钱,稳定物价,但是收效甚微。
杨继盛只得继续向朝廷上疏,陈述现在东南的情况,催促张四维和杨俊民赶紧上任,好处理此事。
在杨继盛的连番催促之下,朱载坖也不得不下旨催促张四维和杨俊民,加快脚程,赶赴南京,杨继盛更是与蔡国熙早早的赶赴南京,等候张四维。
张四维和杨俊民所乘坐的官船抵达南京,武英殿大学士吕调阳率领东南一众官员们在此等候,张四维抵达之后,也是雷厉风行的和吕调阳交接了,吕调阳终于将这副重担交出去了,心情自然是不错,张四维笑着说道:“豫所(吕调阳号)这是得偿所愿了啊!”
吕调阳苦笑一声说道:“蒲州公就不必打趣在下了,这坐断东南的,现在可是你蒲州公了!”
吕调阳本身就是属于性格并不强势的官员,张居正曾经评价他有古大臣之风,作为嘉靖二十九年的榜眼,他的学问是不错的,官声也极好,时人评价:“深沈简谅,内辨而色温,于人不轻喜怒,事不轻可否,而人亦无所用其间以尝之。”
但是吕调阳并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在面对东南的钱荒这个严峻的问题上,吕调阳无疑是没有建树的,他向张四维介绍了现在东南的情况,交接了手头的事情之后,吕调阳就轻车简从,离开南京,回到京师,连南京官员们为他举办的送行宴会也没有参加。
杨继盛、蔡国熙两人则是赶紧来到督师行辕,求见张四维,张四维也向从这两位方面大员口中了解现在东南的实际情况,所以和杨俊民一道接待了杨继盛和蔡国熙,众人见面之后,张四维说道:“杨制军、蔡都宪,现在东南的情形如何?”
杨继盛说道:“钱荒未解,百姓苦楚,还请蒲州公解生民倒悬之苦!”
杨继盛向张四维、杨俊民介绍了现在东南的情况,由于缺乏银钱,百姓要么以远低于之前的价格出售自己的产品,换取银钱,要么被迫接受重新使用散碎银子交易,而且朝廷又是命令禁止散碎银子流通的,而且缴纳赋税等也必须要用朝廷的银钱,这些东南的钱庄、票号手上倒是有银钱,但是他们并不执行少府监的官价,想要兑换,可以,得加钱。
蔡国熙本来在苏州准备严厉打击这些钱庄、票号的行为,没想到官府刚刚对一家钱庄票号动手,整个苏州府的钱庄票号全部关门歇业,使得百姓更加恐慌。
张四维沉吟半晌之后说道:“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了啊!”
对于张四维的这个判断,杨俊民等人也是同意的,关键是要怎么解决现在的钱荒问题,再不解决,就有民变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