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玉辛点头,他摊开手掌,青黛腰间的一枚铜板就飞入他掌心,化为一幅长卷轴。
地上的祸兽反抗声愈烈,青黛被吓了一跳,她连连摇头,“可我连黄阶天师都不是……”
宣玉辛隐有笑意,他微微压下眉去逗青黛:“普通天师就不能做救世主了吗”
青黛低头看向腰间朴素木牌。
鬼王的话无疑带了深深的蛊惑性,青黛心说,她连鬼和死都不怕了,还怕打开一幅画
她气沉丹田,松开朱砂绳,上前夺过卷轴,高高举至头顶。
青黛深呼吸,手臂往下一甩。
唰的一声,等人高的画卷就这么在她身前完全展开了。
霎那间,金白色光芒从卷轴中涌出,画卷上的墨迹也开始缓缓流动,里头的山川云海和古老篆文全活了过来。
青黛傻眼。
她打开了九幽山海录
她打开了九幽山海录!
青黛左看看惊喜的姐姐和震惊的姐夫,右看看笑眯眯鼓掌的宣玉辛和跟着鼓掌的岁川。
是真的
往常这种天才少女受众人膜拜的场景只能在梦里上演,今日,是真的发生了!
宣玉辛笑叹:“果然是你。”
是她什么是她青黛尚未开口,宣玉辛接过九幽山海录,转身对众人道:“两位天师,开阵吧。”
孟陆两人点头,双手掐诀,口中念起九幽大阵。
金白画卷嗡的一声,内里顿时山海轰鸣,百兽齐啸。
“岁川。”宣玉辛道。
岁川纵身一跃,化为原身兽形,张开大口,死死咬住蜚,将他一步步拖入画中。
一时,画中兽鸣沸腾滔天。
等祠堂彻底安静下去,青黛没敢动,干巴巴道:“这……这就结束了他不会再逃出来了”
那毕竟是万年祸兽,孟轻暮和陆玄真两人也不敢断言,一齐看向宣玉辛。
“结束了。”岁川变回了人形,他背对众人带回面具,“真当我和玉辛这千年的无间之苦是白吃的我们定千百倍还给他,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孟轻暮点头,她脸色认真,拱手弯腰,行了个礼:“我代绍陵百姓和孟家,在此谢过两位。”
陆玄真将唇边血迹抹去,也抱拳行礼,动作干脆而郑重。
岁川回身,挑眉:“我以为,你们天师该与我们这种孤魂怨鬼势不两立才对。”
孟轻暮笑了笑:“监察寮的通缉册上记下的是恶行,而并非妖鬼。我们与‘邪’势不两立,而并非和鬼。”
岁川的手摸上面具,默默把头扭向一边。
“那个……”青黛弱弱开口,“我怎么感觉……我松不开九幽山海录了……它好像没想让我放手啊……”
众人的视线唰的一下聚集到青黛身上,只见孟二胖丫依旧保持着威风凛凛的展画姿势,动也没动过。
陆玄真默。他早留意到了,但他还以为小姑娘是在回味开启了至宝的风光感觉……
“怎么回事”孟轻暮忙走到妹妹身侧,小心去触碰她的手,“动不了”
青黛瑟瑟发抖:“我不会和那个什么蜚一样,要死翘翘了吧这…这不会是开启至宝的代价吧!”
她睁圆了眼,望向宣玉辛。
宣玉辛用骨扇敲了敲下巴,沉思了片刻,看上去倒一点也不着急。
青黛怒。好啊,果然是别有用心赘进孟家的!被旁人揭穿他真面目后,这鬼是一点都不打算装了是不是还巴不得她死,然后好悠哉悠哉回无间做他的大鬼王
胖丫在心中吧啦吧啦骂了上百句,那鬼却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轻轻覆住了她持卷的手。
她一哽:“你想做什……”
“既如此,想是天意。”宣玉辛双眼定定看她,狡黠扬唇,“那我妻便随我去画里看看吧。”
“什……”
头个字还没冒出来,金光画卷虚浮半空,一人一鬼无影无踪。
“小妹!”孟轻暮惊呼。
“嗳。你家小妹绝对平安无事。”岁川眉头高挑,心情大好地揶揄道,“他们成婚了这么久,新娘子也该去夫君坟头…啊不,是夫君家中瞧瞧了吧。”
“……”陆玄真看向九幽山海录,“但愿别把那丫头吓死。”
……
一阵如坠云端的眩晕感过后,青黛紧闭双目,不肯睁开,生怕会有三头六臂的大兽跳入眼帘。
“小胖丫,还不睁眼”
青黛眯着眼,双手一阵胡乱摸索——胸,肩,下巴,脸。
她好像在宣玉辛的怀中。
青黛再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前模模糊糊一片全是银白,她绷直身子,赶紧睁大眼看。
只见她那位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夫君白发披散,两鬓各有一缕金发绕到脑后,由红玉簪束好。此刻他眉眼弯弯,妖异之色愈甚。
“你……你你你…”入画后,鬼王的本性尽显,青黛憋了半天,“你果然不是人。”
宣玉辛低头,像兽类般轻轻蹭了一下青黛脸颊,然后他看静静盯着青黛逐渐涨红的脸,毫不客气地掐了一把。
“你!”
宣玉辛掂了掂怀中人,迈步:“不论我是什么,你都是我妻。”
青黛蹬腿:“你还有脸讲从一开始你分明是居心不良!不作数!不作数!我们的婚事不……”
“嗯”宣玉辛停下脚步,他整张脸没什么大表情,只微垂眼睑,“二小姐的意思,是想一辈子与我待在这画中,将假戏做实”
“我什么时候说…!”青黛看他神色,忽觉这无间恶鬼什么做不出来啊!
她哇了一声,开始干嚎:“你就欺负我吧!反正你也不是真心求娶我的!把我吓死了,你就好去找下一个鬼新娘了!”
“来啊来啊,什么神兽祸兽的,你们统统过来咬死我算了!”
她频繁眨眼,还真被她逼出一滴眼泪。
“只有你。”宣玉辛似是从胸腔内倒吸了一口气,他语气骤软,用指腹蹭去青黛那滴泪,“是我太凶了。二小姐,我做了千年无情无爱的鬼,除了死死缠你,我…我也不知该如何做了。”
“别哭。”他又低头轻轻蹭青黛一下,一贯洞若观火的鬼王竟然慌得看不破青黛的口是心非,以为她真是要厌恶自己了。
宣玉辛深思熟虑了良久,最终带上了几分笨拙的认真,“那我求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