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春一死，我们的线索又断了。
不过，这也表明丁晴很可能还在奉天，她知道我们在找孟三春，才下了毒手。
这几具尸体上没有线索，留给警察慢慢去查吧。我们几人商量一下，反正还早，不如再去一趟金鑫馆。
于科长不放心，又派了那个蹬自行车的胖警察跟着我们，免得有麻烦。
金鑫馆大门上的封条不知道被谁撕了，我看到门板上两道深深的刀印，回头瞅了一眼李半拉子，他嘿嘿笑了。
推门进去，里面没有电，有些昏暗。这些日子没有人住，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李半拉子走在前面，踢开地上的桌椅板凳，摔碎的茶壶茶杯，不断回头说：“小刀，慢点儿，老钱你扶着点儿。”
我一把扯开他走在了前面：“别扯犊子，我早就好了，你到后面扶着老罗去。”
到处乱糟糟的，有些门上有大窟窿，有些门板倒在屋里，看来那天他们闹得很凶。
钱麻子在后面说：“上回咱来过来，也是急眼了，光顾着又打又砸。这回好好找找，我跟你们说，不少窑子都有暗门隔间，指不定藏了什么东西呢。”
我们没有直接上楼，而是顺着走廊往里走。
阳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走廊两边都是小房间，明显看到地上有很多脚印，这几天可能有不少人偷偷进来，把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
有些房间地上的青砖都被撬了起来，我扭头问：“老钱，砖不是你们撬的吧？”
“我们哪有那闲工夫，是后来有人进来撬开的。”
“那为啥要撬砖？”
钱麻子挤到前面，笑着说：“小刀，这你就不懂了。窑子分为一二三四等，一等是‘清吟小班’，窑姐个个都是头牌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专门伺候达官贵人，一般人进不去。四等最低，一般都在窝棚区，窑姐年龄大，铺张破席就行，伺候的都是干苦力的人，挣不着钱就挣一顿饭。”
“哦，那和撬砖有啥关系？”
“这金鑫馆，看着吧，三等略好，不足二等。这样的窑子，窑姐也分为几种，有些是签了卖身契，孟三春管吃管喝，她们负责挣钱，每个月有些零花钱。还有一种，只签了一两年的合约，孟三春一次性给她家人多少钱，这姑娘平时没啥收入，到日子回家就行。”
我点点头：“这不就是把姑娘卖给人家几年嘛。”
“还有一些窑姐，是自愿的，也有些姿色，借这个地方做生意。也是签合约的，和孟三春五五分账，或者四六分账，比较自由，想走就走了。最后这一种一般没事，但前面两种窑姐，老鸨必须防着，怕她们偷偷藏钱。”
“咋藏钱啊？”
“有些客人，会私下里打赏姑娘，这个钱按规矩是要上交的。但有些姑娘想自己藏一点儿，不能藏身上，她们就把房间的青砖翘起来，藏在下面。”
这么一说，我算是懂了：“哦，那这么说，也有可能是这些姑娘偷偷回来拿钱的。”
“对，明白了吧。”
刚说到这里，我忽然瞥见一个房间的门口，有几滴血迹。
蹲下一看，颜色暗淡，还没有完全干，没多长时间。
钱麻子也看见了，顺着血迹走进屋里，指着破碎的窗户说：“小刀，这是有人从窗户钻进来，被碎玻璃划伤了。”
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从屋里延伸到门口，又顺着走廊往楼梯的方向去了。
连水月低声说：“门又没锁上，为啥要从窗户进来？”
这一问，我们都停下了脚步。
大家回头看着楼梯口的方向，钱麻子说：“街头混混从正门进出，搬东西方便。有可能是这里的窑姐回来了，见正门有人，不敢走，才翻窗户的。”
就在这时，我们头顶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板上。
我立刻比划着，让钱麻子带着罗老九出去，连水月堵住楼梯口，我和李半拉子上楼看看。
楼上已经没有了动静，我俩一前一后，小心翼翼踩着木制楼梯上去了。
二楼楼梯口有一条断了腿的长凳，还有一只女人的绣花鞋，李半拉子探头看了看走廊，冲我招招手。
我们往左手边一拐，一人一边，贴着墙壁往前走。
走廊有些狭窄，两侧的房间看起来都不是很大，木门绝大多数都开着，地上散落着一些碎瓷片碎玻璃，走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往前走了五六步，右前方的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木门是虚掩着的，有阳光透出来，李半拉子轻手轻脚走到另一侧，冲我点点头，伸手推开了门。
我握着匕首走进去，就见一个破旧的铁衣架倒在地上，旁边的窗户下坐着一个姑娘。
她披散着头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伸向我，似乎在求救。
我见屋里没有别人，快速走过去看了看窗外，蹲下问：“姑娘，你咋了？”
她撩开头发，脸色苍白，看起来非常虚弱。
我见地上一滩血，她的胳膊肘用手绢缠着，也渗出了血，于是说：“别乱动，我先给你包一下，下面有警察，马上送你去医院。”
她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十二。”
我一愣：“金十二？”
“他要，要杀我……”
“他跑了？”
这姑娘摇摇头，还是用手指着门的方向。
我回头一看，瞬间明白了，不是门口，是对面的房间，门也是虚掩着，可能金十二想杀这个姑娘，听到我们的动静，所以躲在了对面。
就在这时，对面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两个黑衣男子拎着日本短刀冲了过来。他俩的身后，金十二跟着跑出来，快速从走廊跑了。
李半拉子上去就是一脚，先把其中一个人踹回了对面的房间，又和另一个人打在了一起。
我冲出房间，见金十二正想楼梯口跑，于是大喊：“水月，拦住他！”
金十二一愣，停下脚步，扭头钻进了旁边的房间。
我赶紧跟了上去，刚进房间，就听哗啦一声下，他砸碎玻璃，从二楼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