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夕把黄锦程请到书房里。
黄锦程受宠若惊,事无巨细的把此行过程说了一遍。
“到江南后,我原本是打算联系江南首富,走太后的路子,但我们进不了宫。江南那头,变化颇大。”
“大周皇帝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举拿下好几位大人,然后用自己身边的四个内监,走上前朝。其中一个接管皇城司,一个掌管后宫。”
嘶。
掌管后宫?
小皇帝有亲娘,有皇后,有贵妃,他居然全部都信不过,而是选择相信一个小太监?
顾南夕想了想:“由太监掌管皇城司一事可能跟我们有关系。京都的皇城司已经彻彻底投靠我们,改名为锦衣卫。”
黄锦程佩服不已,不愧是云国公,居然连皇城司都能收服,难怪大周皇帝信不过他们了!
他继续说道:“后来,我又想办法探了探李阁老的口风。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那么爱财的一个人,居然对我们的钱不感兴趣。”
“我当时还以为这事办不成了,没想到佟太师夫人暗地里联系我们。”
顾南夕挑眉:“你和佟太师夫人做的生意?”
黄锦程摇摇头:“没有,他只是给我们推荐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很关键。
他们通过这几个人把书画送给该送的人,又想办法兑了一些银子,还买到了粮食。
“整个过程中,我向一些人许诺,如果有一日我们南下,会给他们提供一定的便利。”
顾南夕没怪他自作主张,反倒点头道“拉拢一切可以合作的力量,才能让我们的事业进展得更快。你做得很好。”
黄锦程长长舒一口气。
直到月上梢头,黄锦程口都说干了,这才把所有的事情说完。
顾南夕:“行!你先回家去,好好陪陪家人,如果有需要,我再喊你。”
黄锦程可以好好睡上一觉,顾南夕却不行。
佟太师夫人为何会帮助黄锦程?
能不能拉拢佟太师?
大周皇帝和官员们的矛盾,激烈到什么程度?
以江南首富为首的商人集团,敢背着大周皇帝向外卖粮食,是不是意味着大周朝廷对商人的掌控不足?
所有的问题,都需要在得到更详细的信息之后才能再判断。
顾南夕翻了一个身,正迷迷糊糊要睡着,天就亮了。
得了,这觉又睡不成。
春耕彻底完事,有些地方想要补种也错过了时机。
这些地方的灾民该如何安排?怎么用有限的粮食,惠及更多的人,并且发挥最大的功效?
这些都是需要顾南夕拍板的。
稍有一个疏忽,就可能导致一地的百姓生活受影响。
顾南夕每做一个决策是慎之又慎。
“智囊团!我需要一个智囊团!”
谁家老大,没几个军师?
怎么轮到她顾南夕,就啥啥都要自己干?!
绿梅轻笑:“谁让您但凡得了个人才,就往地方上放?现在,可不就您自己个儿受累!”
烦死了!
华夏大陆,人才济济。
人才呢,都去哪儿了?!
……
黄锦程回家后,谁也没见,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这才缓过神来。
睁开眼睛,都快到中午了。
他揉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不想等厨师做饭,穿上衣服鞋子,就去找宋知州。
宋知州恰好也要出门,两人刚好碰上了。
“宋郎是要去哪?我还想着,上你家蹭个饭。”
宋知州笑道:“那你怕是要失望了。夫人不在家,我没饭吃,正要上外头对付一口。”
“一起?我请你。”黄锦程和宋知州并排走,“你夫人去哪儿了?不是说要考公务员吗?”
宋知州叫了一辆马车,两人坐上马车:“去烟花巷子。”
马车启动,宋知州才回答黄锦程的问题:“夫人她觉得当官没意思,她想去当讼师,专门接女子的官司。”
“啊?”
讼师哪有当官体面?
谭三娘若是进入官场,有宋知州护着,日子好过的很。
不过别人家的事,尤其是兄弟媳妇的事,黄锦程不好多问。
“你要带我去哪?烟花巷子是哪?”
宋知州靠在马车上,打着哈欠:“反正都是要一起吃饭,把大哥也叫上。他在烟花巷子那头办差。”
能和苏玄明打好关系,黄锦程当然愿意。
只不过,烟花巷子到底是哪儿啊?怎么没听过?
马车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黄锦程肚子都快饿扁了,这才到地方。
刚下马车,他们就见到苏玄明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张木椅上。
他旁边站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壮汉,面前还有一个十来岁大的乞丐被绳子捆绑着。
“狗日的,你们胆子肥了,居然敢偷到锦衣卫头上!说吧,那几个腰牌,你个烂皮藏到哪里去了?”
小乞丐蜷缩成一团,嘴角开始淌血,但就是死死咬着牙,不吭声,看上去很有骨气。
壮汉边打边骂,还不忘用眼尾余光撇苏玄明的神色。
“死烂皮,我知道,你是为了给你那个病秧子妹妹弄口吃的,但你胆子忒肥了!我也保不了你!”
小乞丐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苏玄明低垂着眼眸,栽栽歪歪地坐着,见宋知州来找自己,这才拖着嗓子道。
“行了,少在爷爷我面前作戏。你一掀肚皮,爷爷我就知道你在翻什么肠子。太阳落山之前,我要见到腰牌。见不到腰牌,你这个头头,就没必要当了。”
苏玄明站起身,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小乞丐:“识相点,否则你和你那个妹妹都没好果子吃。”
临走前,苏玄明回头,冲狗剩挑眉看:“别忘了我的月供。”
苏玄明拍了拍宋知州的肩膀,一起坐上马车。
马车里,黄锦程像看什么新奇动物似的,盯着苏玄明看个不停。
是苏大郎本人!脸上没有戴人皮面具,也没有易容。
可苏大郎不是朗朗君子,清流支柱吗?怎么像个街痞子?
苏玄明靠在马车壁上,浑身像泄了力道,有些瘫软:“别瞧了,是我本人。”
“您怎么……”黄锦程都不知道如何形容。
“好不容易学会的。”苏玄明苦笑,“就这样,人家还在疯狂试探呢。”
短短的这段时间,是苏玄明过得最辛苦的日子,比打仗还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