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当天晚上，本地不少糙汉子都收到了老婆给买的新背心，新内裤。
洗漱完毕，临睡之前，有一些男人美不滋儿地赶紧换上了，想着好好表现一番。
结果……
女人皱着眉头打量：“吸气！你这肚子怎么跟熟透的西瓜一样？”
伸手拍两下，的确砰砰作响。
男人拼命憋着一口气，在这闷热的夏夜里，好悬没晕过去。
中年男人四大怪，钥匙腰间戴，头发梳成盖，香烟揣裤袋，一身都是囊囊膪！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幸好便宜，洗了也没见缩水，质量还挺好……算了，睡吧，大热的天，谁想挨着你……往旁边挪挪，离我远一点！”
女人翻身，摇着手里的蒲扇。
被嫌弃的男人：“呜呜。”
赚钱二人组侯素芹和姜芙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小插曲，但即便知道，她们也只能遗憾地表示，模特效果仅作参考，请勿冲动消费。
两个人一个打算盘，一个记账，很快就把这几天的账目都理清楚了，齐齐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合格品也卖得不错，主要是便宜，只要八毛。自己穿的话，有人本来就不喜欢脖子那里有东西磨着，剪标也无所谓。”
这个时候的商标都偏硬，有时候甚至能把皮肤磨得红红的，姜芙甚至都考虑过，如果技术允许的话，会建议厂里把服装品牌和成分、洗涤方式这些国家强制要求注明的内容以印花的形式印在衣服上，就像后世那样。
“我们明天再去搬一些残次品，两样配着卖，我发现了，两样摆在一起，反而更容易卖出去。真奇怪……”
侯素芹收起账本和算盘，随口说了一句。
这也是令她有些不解的地方。
本来嘛，残次品那么便宜，又只是轻微瑕疵，侯素芹还以为新进的那些合格品根本卖不动，哪知道卖得更快。
就拿背心来说，一件就差三毛钱呢！
三毛线的差价都够买一条纯棉内裤了！
“这不奇怪啊，其实是涉及到一个经济学原理。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市场里，有合格品和残次品两种产品在竞争，合格品的质量好，残次品的价格优惠。它们本身就各自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关心质量的顾客选择合格品，关心价格的顾客就选择残次品。”
姜芙把两件不同的背心摊在桌上，给侯素芹解释。
见她听得认真，姜芙继续说道：“它们原本是各有各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但我们现在居然把这两种处于竞争状态的产品同时摆在顾客的面前，他们就会选择更喜欢的一种，购买欲望大大提高了，这叫‘对比效应’。”
想了想，怕侯素芹还是不明白，她又举了一个更常见的例子：“就像咱们去买大饼吃，卖饼的人是不是都问一句‘您是喜欢吃瘦一点的肉，还是喜欢肥一点的啊’？”
临省有一个很有名的小吃，叫李连贵熏肉大饼，金黄的大饼层层分离，里面夹上熏肉，葱丝，涂上甜面酱，一口咬下去，带劲儿！
熏肉烂乎，大饼柔软，正是“大饼卷熏肉，吃起来没够”。
在50年代的时候，李连贵传人背着一缸老汤从临省来到盛阳，就在中街西头的广生堂胡同开起了一家店。
住在附近的人只要不是手头太紧的，都去他家打过牙祭。
侯素芹恍然大悟：“对，他们问的是肥瘦，不会问你夹不夹肉！”
熏肉价格可比大饼贵多了，夹了肉的饼虽然更好吃，但也意味着更贵。
要是问“夹不夹肉”，说不定真有人会犹豫一下，来一句“不夹了”，就光买两张饼算了。
虽然人家叫熏肉大饼，但只买饼的，也卖。
姜芙点点头：“差不多就是一个道理。有些人过来看看，问一下价格，本来就是可买可不买，如果觉得便宜，东西还不错，就有可能买一点。现在有两种产品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她会觉得残次品便宜，合格品质量好，必须买一个才行，不买就亏了。至于具体买哪个，那就要看她是哪一种顾客了。”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她们有价格优势。
否则的话，就算你拿一百种产品作对比，每一种都是万儿八千的价格，在现在这个时候，照样卖不出去。
侯素芹完全听懂了，她不由得一脸佩服地看着姜芙：“你小小年纪就明白这么多！”
猛地想起她那天说的话，侯素芹一时间又呆住了。
这几天生意太忙，她每天早上不到四点钟出摊，白天一直脚不沾地，晚上回来还要点货，盘账，拾掇家务，头一挨到枕头就能睡着，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侯素芹压低声音。
姜芙的目光闪了闪：“和你一天。”
侯素芹又惊又喜：“真的？”
很快，她又一脸怅然：“哪怕再早一天呢，也不用让你和袁祥领证了！”
好好的孩子成了二婚，侯素芹的心里一直很愧疚。
好在她冷眼瞧着，吕元不像是嫌弃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他爸妈那边会不会再起什么幺蛾子，他们连自己儿子都不心疼，何况对着外人？
“能及时改正错误就算不错了。芹姨，你想想看，这样的机会，是人人都有的吗？”
姜芙握着侯素芹的手，趁机问她：“关于袁祥，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又补充道：“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侯素芹不禁动容：“是他害死你……他该死啊！”
嘴上这么说，但眼泪还是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如断线的珠子。
一个正常的母亲，哪怕再恨自己的孩子，哪怕伤透了心，终究还是很难亲眼看他去死。
哭了半天，侯素芹吸了吸鼻子，下了决心：“我干不出主动害他的事儿，但他要是自己不学好，上赶着作死，我也拦不住。”
姜芙听完，若有所思。
她没说会不会放过袁祥，事实上，姜芙觉得，就以袁祥上蹿下跳的狂劲儿，根本不用她出手，他都离死不远了。
他本来在原着里所占的笔墨就不多，早早下线。
现在自己和侯素芹谁都没有去改变他的人生轨迹，即便略有偏离，大方向也没错。
那就静观其变，先等一等。
第二天，侯素芹比平时早收摊半小时。
她打算先回家吃点东西，冲洗一下，再去姜芙厂子门口等她，两个人一起把货运回来。
下午三点来钟，又不是休息日，院子里十分安静。
大人上班，孩子上学，就连老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遛弯儿，太热。
侯素芹一边推着自行车往姜家走，一边拿手帕擦掉脸上的汗。
姜家门前的小空地上，蹲着一个人。
侯素芹愣住：“你咋来了？”
听见动静，袁祥飞快地抬起头。
因为动作太急，他眼前一黑，身体向前扑去。
本以为他妈会一把丢了自行车，拼命过来扶住自己，袁祥就没太担心，所以也就没怎么控制力气。
结果，他直接摔了个狗啃屎，差一点把门牙磕掉。
姜家门口可是水泥地，原主爸爸爱干净，自己弄来水泥，把自家和隔壁吕家门口都给刷得齐齐整整，哪怕下雨也不会踩一脚泥。
“妈！你咋不拉我一下！”
袁祥摸着下巴，嘴里全是因为疼痛而分泌出来的口水，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有啥事？”
侯素芹冷冷地问道。
她倒要听听看，这个王八犊子能憋出什么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