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是那句话，孩子成才，那就是男人的种儿好，我们老x家的基因优秀，祖坟冒青烟。
孩子完蛋，那就是你们当妈的不会教育，愣是把好好的孩子给养歪了。
“你真想让他俩离婚？”
见侯素芹不开口，袁丰收骂了几句就闭上了嘴，转而又担心起姜芙那边会不会闹。
说真的，他也觉得那姜家闺女挺邪性的。
跟侯素芹做了快三十年的夫妻，他还能不知道她吗？
但凡不是难受到动弹不了，能忍着，侯素芹是绝对不会答应去住院的，看来她这一次是真的挺不住了。
好好的人，儿子刚一领证就不行了，说不是姜芙克的，袁丰收都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这一次是侯素芹，下一次会不会是自己？
自己是顶梁柱，而且瞒着家里老多事儿呢，绝不能出任何问题！
离了也好，离吧！
“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俩的事儿！”
袁丰收又做起了事后诸葛亮，全然忘了自己惦记人家房子的时候，对这婚事有多么积极。
侯素芹只闭眼休息，压根不搭理他。
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是二嫂。
吃晚饭之前，老二老三夫妻前后脚回家了。
听见动静，侯素芹冷笑。
在老丈人家干一天脏活累活，连晚饭居然还要回自己家吃，可见那两个又蠢又毒的两个儿子在人家心里，也不是什么有地位的。
她躺了这大半天，也养足了精神，蓄势待发。
“不行，不能离！袁祥要是离婚，不还得住家里吗？”
二嫂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那我这孩子还生不生了？”
说完，她故意拿眼角去乜侯素芹。
这个婆婆可是很喜欢孩子的，大哥生的是女儿，双职工超生要下岗，他们不可能再有儿子了！
想要抱孙子，只能等自己！
本以为婆婆会慌，不料，侯素芹压根不搭理自己，而是看向袁安和袁吉二人。
“我和你爸生了你们，养了你们，还给你们娶了媳妇，已经尽了为人父母的义务。这孩子你们想生就生，我们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不想生就不生，我不催。”
她才四十七岁，放在以后，还算中年人，干嘛上赶着天天洗尿布，冲奶粉？
有人说婆媳婆媳，就是十年看婆，十年看媳。
她自认做到了，给他们挨个带孩子，甚至还给孙子孙女带孩子，出力，出钱。
那他们养她老了吗？
二嫂懵了：“你说啥？”
不想生就……不生？！
还能有人结婚以后不生孩子？
“我这身体已经这样了，你们也看得清楚，上班怕是够呛，不如叫袁祥去顶上。不然，我就把它一口价卖了，卖工作的钱都归我自己，留着以后养老用，谁也别惦记了。”
侯素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果然，一听说卖工作，两个儿媳妇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但一听说钱都归她自己，她俩的眼神又暗下去。
真有意思啊，侯素芹简直想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重生真好！
旁边的袁丰收默默地抽着烟。
他想着，姜芙这个儿媳妇是不能要了，早离早好。
袁祥到底成了二婚，想再娶个条件好的老婆，没个工作可不行。
现在介绍对象，一听没工作，人家压根都不带往下听其他条件的，管你高矮胖瘦呢！
有了工作，等自己成了车间主任，就更容易了。
另外，袁祥毕竟是小儿子，有一些疼女儿的人家，都愿意把闺女嫁给小儿子。
“就这么定了！”
袁丰收一把丢了烟蒂，用鞋底狠狠碾着。
他眼神凶狠，环顾着众人，声音里像是淬了冰渣子：“家里现在还是老子说了算！想自己当家做主，要么等我死了，要么搬出去住！”
搬出去？
说得容易！
先不说要花钱，主要是现在人口多，房子少，自己都不够住的。
等单位分房，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再说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到，要按资排辈，如果你是一个小工人，凭啥先分给你啊？
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侯素芹翻身，脸朝里，对着那面斑驳的墙。
满打满算，再有四五年，厂子就开不出工资了，生产线全停，压根不用上班。
然后就是下岗，买断工龄，单位改制，转型重组。
能改制，那还是好的，有些单位则是直接宣告破产，永远地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整个东北一片凋敝，大人哭，孩子闹，谁又能想到，在南方逐渐富起来的岁月里，曾经的共和国长子居然开始吃不上饭了？
很多年之后，东北旅游火了，鸡架也成了网红小吃。
在每一个东北小孩的记忆深处，都有鸡架。
很多外地朋友跟风去吃，却觉得这东西并不好吃，要肉没肉，全是小骨头，吃着麻烦。
但那是很多下岗家庭唯一吃得起的荤菜。
两个鸡架，配着稀烂贱的豆角和土豆，炖上一锅，有荤有素，能让全家人吃饱。
从前，一家人都是工人，意味着生活富足。
后来，一家人都是工人，意味着交不起学费，交不起取暖费，男人要卖血，女人要陪酒。
再来一次，侯素芹不想再在厂子里熬岁月。
干不了几年的工作岗位，谁要，就给谁，省得袁祥惦记着，就因为她没给，他也像老二一样恨自己。
和袁家不同，姜家安安静静。
姜芙坐在桌边，她翻出几张旧报纸，从上面抠字儿。
然后，她把那些字拼在一张普通信纸上。
等天黑了，姜芙悄悄出门，直奔轻工机械四厂，也就是袁丰收和侯素芹的单位。
厂门口是收发室，旁边那面墙上钉着一个小木箱子，上面用大红油漆写着“厂长信箱”四个字，横平竖直。
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姜芙凑近它。
她悄悄地走了，正她悄悄地来，她轻轻地往里一丢，世上多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傻坐着干啥，把灯打开。”
吕奶奶嗔怪：“平时还老说我抠门儿，今天咋还给我省上电费了？”
说完，她又抬头看看，夸道：“这什么遮阳网还真好用，你白天刚给弄上，我现在就觉得屋里的热气没之前那么足了，今晚能睡个好觉。”
吕元回神，赶紧伸手拉了灯绳。
头顶的灯泡一下子亮起来。
吕奶奶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叹气：“是不是怪我白天不让你说话？”
吕元赶紧说没有。
“你又不住在这里，一个小辈，你说话，没人听。”
吕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压低声音：“你要是真喜欢小芙，就更不能掺和这事儿了，免得以后你俩成了，有人想起来，反而说闲话，对你，对她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