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曾去各大佛寺、道观上香，求神佛保佑，所以小杰妈对儿子的八字十分熟悉，那是张口就来。
姜芙记下，顺势又问了一些细节。
这些话，小杰妈不知道说过多少遍。
以前她还会哭，如今有些麻木，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也能忍住不再流泪。
姜芙知道，一次又一次的询问对她来说是一种伤害，反复扒开伤口，所以伤口一直无法愈合。
但她还是想听一听，看看小杰妈的说法，和雷叶的说法有什么不同。
毕竟雷叶是外人，当时又很小，他听到的话很可能会有一些出入。
“……就是这样了，我真后悔，那天就不应该带他去凑热闹，或者他说想喝可乐，我就应该和他一起去买……”
小杰妈干涩的眼窝似乎已经流不出眼泪，她只是哽咽着，用双手捂住瘦削的脸，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态。
等她稍微平静下来，姜芙才开口道：“从八字上看，这孩子是早夭之相，我不想骗你。”
小杰妈动了动嘴唇。
“其实，之前去观里上香，人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只是我不愿意相信……”
她沙哑着说道。
果然，姜芙心想，除了自己这种装神弄鬼的，有真本事的人还是存在的。
比如雷老爷子，比如这位师傅。
“主播，你一定要帮帮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孩子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没的，要是没个说法，我死了也不能合眼，我求求你……”
小爆觉得她实在太可怜了，不禁催促姜芙去看AI给出的结果，希望她能给小杰妈一点提示。
姜芙看了两眼，没有立刻说话。
评论区比前两次直播的时候更加热闹，一条条留言刷得飞快。
“太可怜了，天杀的人贩子啊，把人家孩子拐了，还不好好养，肯定给弄死了！”
“十岁的孩子啥都懂了，肯定是想跑，结果被抓回去给打死了，顺手丢到哪个山旮旯里去了！”
“找也找不到了啊，二十年，早就变成骨头了！”
“有骨头都行，就怕啥也没有。哎，我们村也有一个孩子被拐的，孩子妈疯了，三十多岁就没了，说是一个人跑出去，掉河里了。孩子爸后来出去打工了，很少回来……”
“他没有被带走，你应该多留意身边。”
姜芙说话了，小杰妈愣在那里，她喃喃道：“没有被带走，没有被带走……”
小爆有点着急：“你再多说一点呀！”
姜芙不得不呵斥一句，让它闭嘴。
“你想让我早早被人盯上吗？”
她问道。
小爆这才不说话了。
连线匆匆结束，当然，小杰妈没有破坏规矩，还记得送了礼物。
姜芙对着镜头揉了揉眉心，脸色有些疲惫：“直播的时间不固定，大家不要催，而且我不打算专职做这个，只是一个爱好而已，不希望有太大的压力。”
把丑话说在前面，尤其她每次连线还不是免费的，都要求打赏，先明后不争。
省得以后有人趁机逼逼赖赖的，麻烦。
她这么一说，确实有一部分粉丝大失所望。
但大部分人还是表示理解：“就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吧，我们会一直支持你！”
有时间和精力看直播的，都是生活节奏不那么快的一些人，俗称“看个乐”。
姜芙这里不播，他们也可以去其他的直播间。
又聊了一会儿，姜芙下线。
整场直播下来也不超过半小时，她想好了，以后差不多就按照这个时长进行。
不然……她太容易穿帮了。
关了手机，姜芙开始教训小爆：“你要知道，那个所谓的人工智能系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们都还没有摸清，你怎么就敢那么信任它？别提你那个金主爸爸！”
小爆委屈：“我只是想做好事……”
“好事做不好，跟行恶也没什么两样！”
姜芙语气变得严厉：“我甚至连你都没有太过依赖，你以为我会相信那个什么AI吗？不可能！”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小爆哼哼唧唧地走了。
一人一统都没有想到，小杰失踪一事，竟然会有那样的结局。
没人知道小杰妈是如何拖着孱弱的身体，把整个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摸了一遍，甚至连很多年前弄丢的一枚金戒指都被她从床缝里抠出来了。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最终，她把目光投向了窗户下面的小花园。
她想到丈夫曾有无数次久久地待在这里，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还有，他最近心事重重，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是年纪大了，睡眠不好。
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小杰妈站起来，她在丈夫平时用的那些工具里找到一把最大的花铲，蹲在小花园里，一点点撅了起来。
几天之后，一个消息再次震惊雷家巷的众人。
小杰妈给小杰爸吃了老鼠药！
小杰爸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快不行了，抢救了几个小时，还是死了。
第二天，小杰妈十分平静地去自首了！
她告诉警察：“是我杀的，药是我以前买的，我家住一楼，前几年闹过耗子，整件事都跟别人无关。”
这么配合的犯罪嫌疑人，连警察都没遇到过！
至于犯罪动机，她先是不肯说，直到一个女警察问她：“你杀了你丈夫，你也要受法律制裁，你孩子怎么办？”
她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并不知道小杰的事。
小杰妈一瞬间崩溃大哭：“孩子死了，孩子早就死了！他把他杀了！那是他亲儿子……”
强烈的仇恨，令她甚至不愿意让法律去制裁这个狠心的父亲。
“就算抓起来，也不一定判死刑，万一蹲个十年二十年就出来了呢？我的小杰岂不是白死了？不行，我必须要杀了他，给我小杰报仇……”
小杰妈哭着说道。
杀人偿命，这句话放在现代法律里，无法真的做到百分之百执行。
所以，做妈妈的亲手帮她的孩子杀了害死他的凶手。
即便那是他的父亲，她的丈夫。
从雷叶的口中听到小杰是被他爸害死的，姜芙并不吃惊。
她早有预料。
很奇怪，她最近对“恶”的感知力变得很强。
但她的确没想到小杰妈会那么做。
如果她知道，她……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阻止一个母亲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