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头上包着一块蓝布头巾，栾雍把脸涂黄，故意在唇边粘了一个大黑痦子，痦子上还长着一根毛。
“哎，想当年咱们成亲，连身新衣裳都没有。晚上我娘做了一锅干饭，我难得吃撑了一次，还美得不行。”
瞧着满大街金光闪耀，瑞气千条的，栾雍嫉妒得够呛。
他灵机一动：“咱们也再成一次亲吧？”
姜芙拉了栾雍一把，以免他被那些抢喜钱的人给撞趴下。
等好不容易退到一处空地上，她才喘匀了气。
“成个屁！ 大孙子眼瞅就要娶媳妇，你还想那些没用的，不就是看人家新郎官穿的大红袍子漂亮，你也眼热……”
数落两句，姜芙忍不住埋怨起来：“你啊，一辈子不当家，要不是我，你就算有八十个儿子也得饿死！”
栾雍忍俊不禁：“是是是，都是我命好，讨了个会过日子的婆娘。哎，说来我也应该回一趟老家，给爹娘上炷香，感谢他们给我找了个好媳妇。”
夫妻俩瞧了半天热闹，又去买了一些小吃，这才回到家里。
世子夫妇在家里干坐了半天，看见老爹老娘回来，二人总算放心。
这两位老宝贝儿说啥也不肯带下人，就那么跑出去了，真要是有个好歹，他俩也别想活了。
总之，两场喜事在同一天顺利办完了。
五皇子府。
慕雁筠坐在喜床上，头上的凤冠沉得要命，身上的喜服也足有好几层，厚重得令人快要窒息。
但五皇子还在前面和宾客们喝酒，她不敢乱动。
直到夜色深沉，五皇子才派人过来说一声：“娘娘，您先休息吧。”
慕雁筠紧抿着嘴唇，她没说什么，只是让侍女打赏了那人，这才换了衣服，去净室洗漱。
儿臂粗的红烛，将新房照得无比明亮。
披上红色的薄纱寝衣，慕雁筠任由侍女在自己的脖颈、手臂和大腿等处涂上香膏。
片刻之后，帐内就弥漫起一股悠长淡雅的香气。
“娘娘真美。”
侍女们收拾妥当，笑着退下。
这一等，就到了天亮。
慕雁筠一宿没合眼，她眼下青黑，心头泛冷。
五皇子居然真的没来！
摆在案上的红烛早已灭了，只剩下一滩滩干涸的烛泪，丑陋无比。
慕雁筠咬牙，唤人进来服侍自己。
“娘娘，五殿下还在洗漱，请您先用了早膳，再一同去宫里谢恩。”
她刚打扮好，有人来了。
听声音，还是昨晚传话那个。
直到慕雁筠走到大门口，她才看见五皇子坐在马车里，正百无聊赖地盘着手串，还时不时地打一个哈欠。
两个人一路无话，貌合神离地进宫，给皇帝、太后和皇后等人请安。
相比之下，六皇子夫妇才像是一对正常的新婚夫妻。
特别是六皇子妃下跪的时候，腰肢无力，六皇子眼疾手快地去扶了一把。
六皇子妃抬头，与他对视，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红红的。
太后活到这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知道这是小两口昨晚很是恩爱，她老人家高坐上首，笑得合不拢嘴。
连带着看皇后都顺眼了许多：“这婚事好。”
皇后绝不居功：“都是母后和陛下疼爱小六。”
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
只是五皇子在低头的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离他最近的慕雁筠刚巧注意到了，她心底一寒。
然而，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她既然嫁给五皇子，就一定会陪着他登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太后留了四人在宫里用饭，皇帝虽然没留下，却也赏了几道好菜。
午膳过后，两对夫妻才出宫回府。
慕雁筠准备了一肚子话，准备到家之后和五皇子好好聊一聊。
她知道，与其谈情，不如谈利益。
结果，五皇子在半路就喊停，只撂下一句“我去见朋友”就跳下马车。
慕雁筠气得一张脸都扭曲变形了。
至于三天回门，五皇子更是没有露面。
他还特地让人告诉慕雁筠，皇室没这规矩，她要是想回娘家，就让府里下人安排车马，准备礼物，反正没人拦着。
等回到宁国公府，慕雁筠扑到她娘怀里，好生哭了一场。
宁国公也捋须叹息：“此事，到底还是欠了一些考虑，只是我们筠儿这样的才貌，倘不嫁入皇家，着实可惜。”
慕雁筠抽抽噎噎：“祖父，我倒也不指望与他怎么相亲相爱，但身为正妻的体面，总要给我吧？他、他……”
她虽然志向远大，自认为和寻常闺秀不同，不过涉及到夫妻私隐，慕雁筠依旧说不出口。
倒是世子夫人听懂了，气得哆嗦：“如此羞辱我儿！父亲，您可得为筠儿做主啊！”
新婚之夜不圆房，对女方来说，实在是莫大的羞辱。
宁国公疑惑：“难不成他去宠了小妾通房？”
慕雁筠吸了吸气：“说是喝得烂醉，就睡在书房里，我问过了，府里倒是没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是有几个从宫里出来的，年纪不小了，看着也都挺老实。”
这就奇怪了，宁国公也想不通。
最后，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之前自己想和六皇子结亲一事，被五皇子知道了。
宁国公安慰慕雁筠：“男人就是这样，哪怕你和六皇子之间没什么，他作为你的丈夫，难免心有芥蒂。你找个机会，与他把话说开了，千万不要让他多心。”
至于孙女的魅力，宁国公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
“也只好这样了。”
慕雁筠用帕子擦掉眼泪，重新洗面匀脸。
她在娘家用了午饭，调整好情绪，这才回去。
谁能想到，回皇子府没多久，慕雁筠就吐出一口黑血，直接倒下。
大夫一脚才跨进门槛，侍女的哭声已经响彻云霄。
皇子正妃死了，还死得这么离奇，连宫里都被惊动了。
据说，五皇子当时尚在吏部，没有回府，他和几个兄长一样，都是十五岁之后去六部轮流当差。
五皇子一听新婚妻子暴毙，当时就嚎啕大哭起来，不少吏部的官员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是谁干的？筠儿，你我夫妻一场，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哭了半晌，五皇子一抹眼睛，牙齿咬得咯咯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