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高文和钱莹莹三人像是被无形巨手从副本中狠狠抛出,几乎不分先后地从半空中跌落,带着一身血污,重重地摔在室内。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咳咳……呕……”林婉摔在了另外两人的身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得她呼吸都困难,眼前阵阵发黑,耳鸣不止。
喉咙里一股强烈的铁锈味涌上,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成了渣滓,连动一动指尖都牵扯起钻心刺骨的疼痛。
她感觉到视野模糊而狭窄,只能透过肿胀的眼睑缝隙,看到头顶刺目的灯光和周围急速晃动、模糊不清的人影。
“回归了!是他们三人!快!医疗队!快抢救!!”陈寒清嘶哑而急迫的声音,隐约传入林婉嗡鸣的耳朵。
“真好,活着回来了。”这是林婉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早已全副武装、待命多时的医护人员和身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人员一拥而入。训练有素的他们,在看清室内三人状况的瞬间,也不由得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最底下,高文整个人趴着,半张脸满是血污和擦伤,左臂还有右小腿呈现生理完全不可能的曲折,鲜血更是自他身下铺成一团。
钱莹莹状况稍好,至少这个时候她还有意识,剧烈地喘息着,看到医护人员过来了,确认了环境安全,才微微放松,追问林婉和高文两人怎么样了。
“放心,你们都活着!!”
“那就好,就好……”一放松,她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林婉反而是三人最严重的,她的右臂和左腿,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严重的骨折。
爆炸最后那一下几乎贴身的冲击波,她孱弱的身躯根本比不上钱莹莹和高文的身体素质。
医护人员立刻分成两组,一组迅速处理高文和钱莹莹的伤势,另一组则更加小心地围到林婉身边,动作轻柔却极其迅速地将她小心翼翼地平移上担架,用速固定带和充气夹板处理她的骨折部位。
“林婉!坚持住!怎么样?”陈寒清在一旁看着小姑娘不断吐血,他此时此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外围焦灼着,看着眼前这个被迅速包扎、纱布层层缠绕、几乎要被裹成“木乃伊”的年轻女孩被医护人员抬走。
紧急救助,谁也没有注意到林婉的右手,即便在昏迷的边缘,却依然死死地攥紧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陈寒清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直到医护人员抬着人进了抢救室,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靠着墙。
“老陈,别担心,刚刚医生也说了,还活着呢。活着就不可能让他们在这里涉了。”边上的同事拍了拍陈寒清的肩膀,宽慰道。
“是啊,还活着,活着就是万幸了。老刘,我……我就是恨啊!!”陈寒清抹了抹自己的脸,恨高维生物的残忍无情,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身为陈寒清的副手,刘亚山如何不知他的压力,自己身上又何尝不是,他索性也坐到了陈寒清边上,如他一般背靠着墙,后脑勺一下一下撞击着墙壁……这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林婉他们回来的消息自然惊动了高层,陈寒清报告完,处理掉其他损失,重新回到基地的医疗室。“还没有结束吗?”
刘亚山摇摇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陈寒清又是待回原来的老地方和副手一起等待。等到手术室门有动静,两个人连忙站起来,但是都齐齐往左边歪了下,实在是坐得太久了,屁股都坐麻了,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怎么样?!”陈寒清赶紧问道。
“手术很成功,三个人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要观察几天……”听到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的时候,陈寒清悬着的一颗心就安稳落下了。
“不过……”他的一颗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什么?!”
“她手里有东西!”医生摊开手掌,里面一颗黑不溜秋的巧克力豆?!
“这是护士给她手臂建立静脉通道的时候发现的。她握的很紧……”
陈寒清拾起那一颗“巧克力豆”,这东西通体漆黑如墨,表面覆盖着复杂而精美螺旋纹路,触手冰凉且坚硬无比。他非常清楚,林婉之前根本没有这个东西,他和刘亚山对视一眼,那只能说明……
医生把东西一交,就返回手术室了,他也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在基地里做好自己本分工作就好了,不该问的别问,甚至不该有的好奇心最好也别有。
这时候刘亚山已经递过来一个工具箱,陈寒清取出一个专门用于存放高危险或未知样本的特制合金密码盒,小心翼翼地将这颗“巧克力豆”放入其中,合盖,上锁。动作一气呵成,凝重无比。
“要好好研究这是什么了?”
手术室内的林婉,因为麻药的关系,陷入沉睡,但是事实上,她进入了一片星海,水淼怕这个小姑娘受了重伤,有什么心理创伤,索性带着她遨游宇宙。
不过快乐是一时的,接下来的日子,对林婉而言,是在昏沉、剧痛和漫长康复中挣扎的灰色时光。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控仪器,像一件被打碎后精心粘合的瓷器。
只有当麻药效力过去,那深入骨髓的疼痛才会提醒她,自己还活着,痛是真的痛,要不是水淼影响了林婉的痛觉,怕是她整个人都要被折磨的彻夜难眠。
她缩在一间病房内,不知道那颗被她带回来的样本,在更高层面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震动。
就在林婉回归后的第三天,一队装备精良、神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特殊护卫小队,乘坐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车辆,直接抵达了守卫森严的基地。
他们的权限极高,手续经过层层加密验证,一路来到了陈寒清面前。而陈寒清也已经准备好了,将自己面前的盒子推过去,“你们带走吧。”
在拿到这东西的时候,陈寒清就检测了一番,然后发现这竟然是一颗种子。只不过他们也检测到了,这是一颗处于休眠的种子。
消息是一个小时前报上去的,而现在人已经来了,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护送这颗被临时代号为“深渊之种”的样本,前往国家最高级别的生物研究所。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陈寒清这里已经有了林婉,再层层叠码对国家来说,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个安全的交接室内,领头的人只是检查了下密闭盒里的东西无误之后,朝着陈寒清点点头,就当确认手续完成了,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转身就走。
研究在绝对保密和最高规格的实验室中迅速展开。汇聚了全国最顶尖的植物学家、物理学家、材料学家甚至量子力学专家的团队,夜以继日地对“深渊之种”进行检测和分析。然而,结果却让所有专家大跌眼镜,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无论他们模拟何种已知的极端环境——从零下两百多度的液氮低温到数千度的高温熔炉;从强酸强碱的腐蚀到足以瞬间杀死大象的超高剂量辐射;甚至尝试模拟异世界那种混乱的能量场频谱……“深渊之种”始终毫无反应。
它坚不可摧,完全不像一颗种子,任何物理或化学手段都无法在其表面留下哪怕一丝划痕。它静静地躺在检测台上,仿佛一颗亘古存在的、死寂的顽石,冷漠地嘲笑着人类科技的局限性。
就在研究陷入僵局,沮丧气氛开始蔓延之时,一位天体物理与生物学交叉领域专家,在一次深夜研讨会上,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近乎疯狂的设想:“既然地球已知的所有环境都无法激活它,说明它需要的‘钥匙’可能根本不在地球上!那么……月球呢?月球的独特土壤成分、仅地球六分之一的微弱引力环境、近乎真空的状态、毫无磁场保护直接暴露的宇宙射线背景,以及极端温差……这些因素组合起来,或许正是打破它亘古休眠状态的那一把唯一的‘钥匙’!”
“你真他娘是个人才!”边上同事忍不住飚了一句,真已经走投无路到什么离谱的方案都想出来了?!整个人沮丧地往椅子上一躺,头悬在椅子外,恨不得血液倒流,灵感乍现!!
“嗯?”他咀嚼了下同事的建议,这还真的不是无的放矢啊。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是天才,和疯子也没有多大区别,这个设想太过大胆,甚至有些荒诞,但却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点燃了所有研究者眼中近乎熄灭的希望之火。
“注意!!这就剩一颗,要是出现意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负责人提醒道。不过一个星期后,这个方案还是提交领导定夺。要不要试试呢?!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是批了一句诗,但是让整个研究所的都沸腾了。
现在时间是最宝贵的,距离林婉把种子带出来不过半个月,一项代号为 “冬耕” 的绝密计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优先级启动了!
一个半月紧张的筹备后,在某处戒备森严的航天发射中心,一枚经过特殊改装、箭体上没有任何标识的运载火箭,如同沉默的巨人,傲然矗立在发射架上,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它的载荷舱经过重新设计,内部没有搭载任何复杂的科学探测仪器,只有一个结构极其精密、内置了微型生态维持系统、多重能量感应器和独立供能设备的“反重力培育舱”。而舱体最核心的透明保护罩内,正是那颗牵动着无数人心的漆黑种子。
发射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冻结空气。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数字,全国最顶尖的航天飞行控制团队、天体生物学家、物理学家们,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每一个跳动的数据。
陈教授作为知情人,也在队列之中,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严重发白,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太疯狂了,实在是太疯狂了,往月球抛洒种子,问过嫦娥的意见了吗?问过吴刚的意见了吗?!
“……5,4,3,2,1!点火!起飞!”
随着指令长沉稳有力的口令,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猛地爆发,大地剧烈震颤!火箭底部喷射出炽热无比的尾焰,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剑,推动着庞大的箭体缓缓上升,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义无反顾地刺破云层,冲向浩瀚无垠的苍穹!
火箭飞行的一切数据都正常得令人心颤。地月转移轨道注入成功,着陆器与轨道器分离,向着预定的月面静海区域平稳降落……每一个步骤的成功,都让指挥中心内的紧张气氛缓解一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期待和不安。
当实时画面传来,月球探测器带着那个银白色的“反重力培育舱”,将其成功安置在预先勘测选定、相对平坦的月壤之上,并远程启动所有监测和设备系统时,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住主屏幕上那个放置在灰色月壤中、显得格外孤零零的培育舱特写镜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监测数据曲线平坦得让人心焦。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整整观察了七天,就在有些人开始感到绝望,怀疑这次豪赌是否失败之时——
突然!培育舱内一组高精度能量传感器传回的数据曲线猛地向上蹿升!
“有能量反应!培育舱内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生命信号监测器显示……出现极其微弱的生命特征信号!”
负责监测的研究人员声音陡然拔高,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明显变调,甚至带上了破音!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指挥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主屏幕的特写画面上。只见那颗平平无奇的种子,表面那些复杂精美的螺旋纹路,此刻竟然开始由内而慢慢破开!如此微弱的动静,但在月球永恒的黑夜背景和灰色月壤的衬托下,却显得如此清晰、如此神秘、如此震撼人心!
紧接着,在在场所有人,乃至通过加密频道观看的少数高层都几乎停止心跳的注视下,一幕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画面出现了:一株纤细得黑色小芽,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无与伦比生命力量的姿态,顽强地、坚定不移地顶开了那坚硬无比的黑色种壳,探出了一点点充满生机的尖尖,然后,轻轻地、温柔地,触碰到了月球贫瘠而古老的土壤!
静,死一般的寂静维持了大约两秒钟。谁也不敢相信这一幕居然就这样发生了,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时间。
随即——
“成功了!它发芽了!在月球上!它真的在月球上发芽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嘶吼出来,声音带着哭腔。
“轰!!!”
整个指挥中心瞬间爆发出如同山崩海啸般的雷鸣掌声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平日里严谨甚至刻板的科学家们,此刻完全抛开了形象,不少人激动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用力挥舞着拳头,更多的人则是与身边的同事紧紧拥抱,热泪盈眶!他们在见证历史!!
陈寒清更是激动地无以复加,他们是经历了华国探索月球的整个历程的,万万没想到居然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的一幕!!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想法都有,“吴刚伐树是传说还是未来呢?!”
而这一切水淼也正在和林婉现场直播呢。“真神奇,月球上居然还能存活生命。”
“宇宙这么大,什么都有可能,未曾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别说种树了,说不准以后月球上还养鱼呢。”水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