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调转
顾楚的余光捕捉到了一道从地球上飞来的流光，融入了那道璀璨的光中的那一刻，强光开始内敛，光线化作肉眼可见的细丝，编织成修长的绫罗绸缎，环绕在了光芒中那人的身上。
在太空中，唯有一簇炽热的烈焰在燃烧，那是许曙身上的长袍，无尽的光华融入了那件长袍，将其本就长的摆尾变得更长，即便是在真空中，那件长袍也在如同火焰一样飘动。
在光华内敛的那一刻，顾楚就猛的向前冲了出去，可就在他刚诞生自己要攻击什么地方的念头时，一股失重感突然传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楚就要调整身体的平衡来抗衡下坠，但下一刻，顾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太空中，本就处于失重状态的他怎么会有失重感？
但同样是念头刚诞生的瞬间，实物撞击的触感又让他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摆开四肢，呈现一个大字的躺在地上，愣是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确实落在了地上。
身后是冰冷坚实的地面，平整的像是人工浇筑的水泥路面，但又没有那么粗糙，顾楚侧头一看，甚至能从地上看见自己的倒影。
顾楚皱了皱眉，从地上坐起身，开始打量起四周。
突然间，他动作一顿，接着猛的起身向着前方窜了出去。
可是时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或者说顾楚的能力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他无法逃离。
漆黑宇宙中的两颗星辰相互撞击在了一起，它们彼此撕裂，交融，最后在一片炽热的爆发中冷却，化为了一片碎石带。
而顾楚就是随着这两颗星辰一起被撕碎的随葬品……他差一点就是了。
在碎石之中，一块扭曲的血肉在迅速的生长蔓延，可周围四处乱窜的碎星以逃逸速度相互穿梭碰撞，几乎每隔一秒就会有相撞的碎块将顾楚夹在中间再度碾碎。
但这实际上只是一个概率问题，理论上，这片乱石带中有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
于是顾楚找到了那个位置，他的身躯迅速的重铸，四肢还没有完全成型，最先复现的是他的脑袋。
此时的他眼中还有一丝不解，但至少，他已经给自己得出了解决方案，现在暂时安全了……
不对！
顾楚眼中的困惑迅速的转换成了凝重，因为周围飘荡的碎石不知何时都停止了运动。
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不再有任何的变化。
刚刚的场景就像是一场极其逼真的录像。
播放，暂停……顾楚几乎是瞬间就预料到了接下来可能的发展。
倒带。
乱飞的碎石开始沿着它们曾经飞行过的轨迹倒退，大片的碎屑开始聚拢，化为更大的碎块之后相互擦肩而过，前往下一次更大的组合。
一片星云正在解体，重新化为两颗星辰，而顾楚成为了这段录像带中唯一被遗忘的个体，只有那些被他抛弃的血肉不断的向着他的体内聚拢，想要重新回到它们曾经待着的位置。
顾楚黑着脸撤掉那些往身体里钻的血肉，开始急促的环绕起四周的场景。
毋庸置疑，这就是许曙拿出来对付他的全新手段。
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他要理解，他要掌握，他要得出理论上存在的破解方法。
星辰相撞……这也在理论之中。
看着回归最初位置的两颗星辰再次进入了暂停的状态，顾楚露出了猖狂的笑声。
“没用了！你这招杀不死我，以后也杀不死我！！”
下一刻，两颗星辰爆炸了，就那么突兀的爆炸了。
在爆炸的那一刻，顾楚的声音明显噎了一下，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一分。
这不科学！
他没有看到任何的前兆，但是星辰就是那么突兀的直接爆炸了！
星星毁灭的冲击波将其瞬间打成了湮粉，与两颗星辰一起化为了浩瀚宇宙中的基础粒子。
可在理论上——律者的存在由虚数记载，在实数消亡时对虚数侧进行篡改就能影射到实数的状态。
换句话说就是：现实中的顾楚已经死了，但是顾楚用权能改写了虚数中自己消亡的事实，所以他在现实中并未消亡。
这种篡改并非绝对的，当顾楚的身形重新出现的时候，他苍白的脸色已经彰显了一切。
权能的本质就是篡改虚数来影射实数，顾楚的这次修改已经触及了权能的底层逻辑，甚至作用于权能己身这一点已经是一种卡bug的行为了。
所以这次的消耗……或者说是处罚让顾楚特别不好受，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视线好像有些模糊……身体也有种意外的虚弱感……
就像是被削减了体力上限一样。
这种怪异的惩罚被顾楚迅速的抛到了脑后，他在虚空中站稳身体，狞笑着看着前方。
“许曙！你还有什么招式？！咳咳——”他大喊一声，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
他知道许曙一定能听见，也能看见。
就凭这短短的两招，顾楚就已经弄明白了许曙这次出的是什么牌。
这里是梦境……所以才会出现那么不科学的一幕。
因为梦境不需要逻辑……但是个人的思维想法终究是有限的，哪怕是天马行空的幻想也会有一个穷极数。
顾楚现在就在迅速的收敛这些冗杂的数据，只要将这片梦境中的所有数据收集完，顾楚就能复刻这片梦境……
至少在理论上——他可以做到。
和这片梦境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气息在顾楚的身上爆发了出来，虽然只是偏安一隅，但那也是这片梦境无法触及的地方。
顾楚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猜的没错，许曙虽然取回了权杖，但是他把权能留在了那边，刚刚他改写自己生死的时候，许曙只要用权能稍微干扰一下自己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然而他嘴角的这一丝笑容很快就僵住了，因为他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大约四，五十米高，顶着灯泡眼睛，胸口还有一颗蔚蓝色水晶的巨人。
那个巨人在他懵逼的眼神中举起了手，对着他交叉比了一个“十”字。
下一刻，喷涌而出的光线将他连同那一方简陋的梦境世界彻底摧毁，而那生死改写的能力再度发挥，顾楚感觉自己的灵魂又被抽离了一些。
身体变得更差劲了，但是顾楚想的却是自己的小梦境被那么轻易打破这件事。
原来如此……梦境的天马行空是不需要理论的，它渴求的只有想象力。
而自己的权能却要求硬性的理论支撑，这样模仿出来的梦境也是不允许自己的想象力存在的。
原来如此……许曙放着那么多能力不用，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
踉跄着站起的顾楚再次撑起了自己的小梦境，而在下一刻，他闭上了眼睛，做出了许曙都没想到的事情。
既然理论创造的梦也只有理论的存在，那么就放弃那该死的理论。
让想象力重新主导那枯燥的人生，让不可见的未来重新成为人生的方向。
他再次放弃了自己的权能！
抛弃了理论的权能，完全依靠自己控制崩坏能来复刻这场梦境。
这并非律者的身份所赋予他的力量，这是他自己的天赋，是他在成为律者前就为之骄傲的力量！
而这就是许曙所害怕的。
毫无疑问，顾楚是个天才，能迅速的做出判断，给出计划，至少在短时的决断中，顾楚并不会比奥托差。
而在决断的魄力上，顾楚是许曙难以企及的高度。
放弃权能，也就意味着他承担不起任何来自权能的攻击，所有的手段都将从虚数层面的【代码】攻击转变为实数世界中的【表现】攻击。
他在赌……赌许曙没有富余的权能来对它进行虚数层面的攻击，他在赌许曙没能力在他彻底掌握梦境前收回权能！
许曙他不敢！
广阔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在靠近顾楚几米范围内的时候消弭，一个人的梦无法影响另一个人的梦，正如现在的许曙无法干扰顾楚的梦一样。
而再次与权能分开的顾楚只是以第三视角瞥视了一眼自己的律者身份。
密密麻麻的信息像是一串串悬挂着的许愿符纸，而顾楚皱着眉，抬手拨开了那些理论上的可能性，精准的伸出手，抓住了其中的一个“愿望”。
翻开那张许愿符纸，顾楚看清楚了上面铭刻的两个字。
那是从这场战斗开始时就积攒的所有信息凝结成的唯一可能，也是他最渴求的需要。
在理论上——律者还有一种能弥补数值差距的状态。
【羽化】
当理论的律者不再拘泥于自身数据得到的死板理论时，他才会真正的完成属于他的蜕变。
攀登者不需要知道山有多高，他只需要知道山巅确实存在就够了。
理论从来不是得到结果的手段，它是通过结果反推过程的解释。
至于怎么解释……
一队羽翼在顾楚的身后猛的展开了，从此刻开始，理论之律者取回了他完整的羽翼，他终于获得了展翅翱翔的力量！
而在同一时刻，许曙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的表情。
“终于结束了……”许曙看着在他梦境中展翅翱翔的顾楚，脸上的表情尽是轻松，甚至还带着一丝欣慰。
因为就在顾楚完成羽化的瞬间，另一位刚刚完成了羽化的律者心甘情愿的陨落在了让她完成羽化的人们手中。
后继无力的感觉并不好，至少在此刻的沙漠中，那些纠缠在一起的锁链下，不论是牵绊还是比安卡几人都感受到了这种无力感。
但现在，胜负的天秤正在向着律者慢慢的倾斜，场上的三人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没办法让律者的动作停下。
而实际上，丽塔几人的组装已经接近了尾声，如果能将律者的动作再延迟一会儿，或许就能在律者挣脱之前发动最终的攻击。
可是谁还有力量能介入这片战场？
雪狼小队的所有人都在最终的组装中无法抽身，几人都在配合丽塔，尽力做到让丽塔的组装过程没有那么困难。
而剩下的人……
“琪亚娜！”芽衣也抓住了一根锁链，想要帮上忙，但是她和李素裳一样，本就没有什么力量上的优势，她加入所提供的帮助甚至还不如德丽莎多释放一根锁链的。
天上的诺亚方舟也已经处于静默中了，獬豸用生命引发的风暴耗空了诺亚方舟上存储的所有崩坏能，现在布洛妮娅正在急切的操作着诺亚方舟在空中汲取崩坏能。
她还算能保持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得到的结果更好。
虽然现在看起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
“嘭——！”
布洛妮娅的拳头突然砸在了诺亚方舟的方向盘上，一直积压在她心中的烦躁心情在此刻爆发了，她面前浮动的那些光幕晃动了一下，然后回归平静。
在许曙的小队中，所有人都有着自己固定的定位，许曙是绝对的主力，琪亚娜是仅次于许曙的第二力量，很多时候都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芽衣的定位也是固定的……她一直以来都是许曙和琪亚娜两人的辅助，照顾两人的生活起居，替不善交流的两人出面交谈等等……可以说除了战斗，芽衣才是小队中存在感最高的人。
可是自己呢？
这个四人的小队中，只有自己的定位一直在改变。
从最开始，自己作为几人中唯一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才是第二战斗力，甚至可以承担起战术指挥和武器顾问这两个位置。
那时候自己承担的就是唯一的火力位，也是被所有人保护在身后的位置，哪怕她当时比许曙和芽衣都要强，但是因为自己的年龄，两人纵使习惯性的将自己保护起来。
后来，许曙觉醒了期盼的力量，她的战斗力也就顺延到了三号位，在有了那些武器和机甲之后，布洛妮娅本以为自己依旧能帮上忙，可这一路上的遭遇告诉她她根本没有动用那些武器的机会。
甚至于她在这几次的战斗中的表现还没有芽衣一半作用……她还帮了很多倒忙。
而现在呢？她可是全场的指挥位，西琳和芙瑞丽两人将权能都交给了自己，岁月史书和诺亚方舟的调动权也在自己的手中。
足足四个权能，可以说整个小队的所有资产都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可是现在呢？她和诺亚方舟一起飘在天上，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对着下方的场景干瞪眼。
她甚至连操控诺亚方舟降落，然后和芽衣一样加入战场都做不到！
战场主指挥……自己根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