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雅安抚了柳垂莲几句，让她在一边安静一些，后者还算是有点理智，乖乖坐在那里没动。
至于笼子里的人，穆小雅没敢解开笼子周围的咒文，她怕好不容易抓到的鬼仙又会是自爆的结局。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交流，”看着笼子里因为不能说话、手脚也都分开被绑在笼子里的少女，穆小雅慢慢从她带来的旅行箱里拿出了一套设备，“这东西叫‘测谎仪’，虽然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但只要你还保有人形，并且无法使用法术，这玩意儿就是有效果的。”
“这东西会实时记录你的血压、脉搏、呼吸频率及皮肤电导率等交感神经引发的生理反应，所以不要想着说谎。要怪，就怪你们制作出来的身体太过逼真吧。”穆小雅一边说一边将两个指套套在了笼中少女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上，随后插上电、打开了机器的开关。
“……这玩意儿能有用？”骆青看着那台闪烁着各种小灯的机器，有些怀疑地说道。
“但愿吧。”穆小雅没和师兄解释什么——解释了也没用，师兄可是个标准的机械白痴，仅用过的三种现代电子设备一个是老式半导体，一个是胶皮按键的手机，还有一个买来之后就没骑过几次的小电驴，后来还送给司马钰了。
等所有都准备好了以后，穆小雅坐在了笼子前，对里面的少女说道：“你不需要说话，听着，我现在问你，你们下一个计划涉及到的地点，是否在九岭山？”
仪器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望海崖？”
“界星山？”
“曦雨山？”
……
穆小雅拿着一个小本子，将上面记录的，妖界所有的地名挨个问下去——她不敢让鬼仙说话，但可以通过监测对方的身体反应来判断自己所说的地点是否正确——或者接近正确地点。如果说中了，对方的身体肯定会因为紧张而产生某种反应。
这套测谎仪可是她花了大价钱、找关系买到的最新款式，早在得知鬼仙被抓会自爆之后，就想到了这个办法——鬼仙不是伪装得很像、连大妖都难以分辨其真实身份么？那么，好，就用人类的科技产品来充当审问官吧。
可是，等她将妖界的全部地名都念了一遍，测谎仪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要念人界的地名？”穆小雅将手中的小本子翻了一页，上面写满了各个省市的名字，又是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测谎仪还是没动静。
“这东西是不是坏了。”骆青看向机器的眼神更加怀疑了。
“或许是……鬼界？”穆小雅将小本子再翻了几页，又从头念了起来，可测谎仪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仙界？！”
“迷途云海？！”
“蜃景森林？！”
将所有能问的地点全都问了一遍，搞得穆小雅自己都没自信了。
“……算了，我换一种问法。”扔掉了手中的小本子，穆小雅扶了扶眼镜，看着笼中的少女说道，“你们冒充司马钰，是打算进入万妖楼。”
“或者想要混进九岭山的更深处。”
“再不然是想找到千柳镇的某个人，某个妖怪，或者某个鬼魂。”
再次将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问了一遍，穆小雅摘下了少女左手的指套，套在了柳垂莲的左手上，然后在手机上打出了一排字举到了柳垂莲面前：“来，跟着我念——”
“我、不、喜、欢、喝、酒。”
柳垂莲把这几个字念完的时候，测谎仪发出了警报声，上面的波形图案都快抖到屏幕外面去了。
“……没问题啊。”看着正常工作的测谎仪，穆小雅皱着眉捡起了拐杖，慢慢站了起来，“这不是挺准的么？”
就在她思考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的时候，或许是机器声音的刺激，或许是那些闪烁的小灯，又或者是穆小雅刚刚问的那几个问题刺激到了她，柳垂莲忽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忽然抓住了笼子用力地摇晃起来。
她的力量很大，笼子的铁丝都快勒到她手指的肉里了——
“你们这帮混账东西！你们杀了我的师父！杀了我的未婚夫！最后还想要杀了我！快点说！你们到底还在谋划什么！再不说……再不说……”
咒法渐渐在她的双眼和指尖汇聚，仿佛缠绕着几丝黑色的烟雾。穆小雅当时就慌了，这是灭魂咒的前奏——灭魂咒是不折不扣的禁咒，专门对鬼魂使用，可以让灵体瞬间灰飞烟灭，是极其恶毒的咒法。虽然不知道柳垂莲是从哪里学到这种禁咒的，但绝对不能让她用出来。否则弄死个鬼仙的事小，侍仙阁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她麻烦。
这女人明显疯了，这几件事都是别的妖怪鬼魂做的，和鬼仙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当穆小雅好不容易将她的手掰开，用妖气干扰了她的施法，笼子周围的压制咒法却因为二人的动作被破解。
——完了，失去了压制的鬼仙肯定会自爆，这次大概又会是一无所获。
就在穆小雅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见里面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她先看向了骆青，说道：“骆先生，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我被你的师父哈雷先生赶到你家小酒坊门口的，你最喜欢的东西是比你的手稍微大一点的紫砂小茶壶，我妈是你的师妹，你俩拜入哈雷先生的九岭山中间间隔了七百一十五年！”
骆青瞬间愣住了——没别的，人家说的都对。
紧接着，少女的视线又落在了穆小雅身上：“穆姐，我给你做的第一顿饭是蜜汁烧鸡，在我去厨房拿个果汁的功夫你就把整只鸡都吃了！之后你还送过我一只爪尖让我当护身符，最后还裂开了。还有，你三千多岁了，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穆小雅也傻了——如果前面那几样鬼仙能查到，最后这个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向师父发誓，自己根本不可能和任何人说这种事。
“还有你！最喜欢的是二锅头！最讨厌的是气泡类的酒，不过酒瘾犯了还舍不得喝别的酒的时候也能将就！你师父是死在妖怪手里，你未婚夫是死在邪仙‘凋零’的手中！另外你家在装修之前、炕头是有夹层的！那里藏了十五瓶酒当作储备粮！”
“这房子是钱夫人帮忙翻修的！我和穆姐住对门！骆先生的小电驴现在寄存在万妖楼院子东南角的自行车雨棚下，雨棚之所以在那个位置，是为了方便就住在旁边111室的徐昊哥修理……”
少女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万妖楼的细节，其中几个就连他们之间也是刚刚知道的——比如穆小雅的私事——等到她说得口干舌燥、气都快喘不上来的时候，穆小雅才愣愣地起身，走到笼子旁边慢慢蹲下——
“……你真是小钰？！”
尽管不敢相信，但能知道这么多细节的，也就只有这丫头了。至于自己的私事，应该是师妹云若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见穆小雅这个反应，少女这才松了口气——
“……穆姐，说来话长，总之我的灵魂不知道为啥会来到这个身体里，你要是不放心就先绑着我，我把最近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你……”
穆小雅和骆青互相看了一眼，随后赶紧打开了笼子，做了一件从一开始就应该做的事情——检查一下少女体内的灵魂。
两个灵魂，都是人类的，其中一个还特别熟悉。
鬼仙的伪装术很厉害，为了让自己检查的结果没有遗漏，穆小雅左右开弓给柳垂莲来了十几个耳光，总算是把她打清醒了，后者这才忙不迭地准备了一套阵法，给少女来了一套深度检查。
——没办法，不能怪她们认错人。鬼仙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万一这少女真的是鬼仙，那么在这边抓住她的第一时间就会自爆。没办法，只能用阵法和咒法先将其完全压制再说。
三界对于鬼仙的了解仍旧很少，穆小雅不想错过任何一次机会。
而这一次，明显是自己犯错误了。
“你怎么会跑到这具身体里的？！”彻底检查了一遍，穆小雅这才心疼地将少女一蹦一跳地进了屋，把她放在了床上。
“饭……饭！还有水！”司马钰还没等躺稳就伸出了手——刚刚的阵法一直在消耗她的体力。如果是鬼仙的话，这种压制的办法确实有效，可以将其削弱到连法术都使用不出来。但如今的使用对象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少女夏鸥的身体，里面还有另外一个灵魂以双倍的速度消耗着她身体的精气，折腾了半个晚上，司马钰只感觉快饿死了。
“我给你炒菜去。”骆青二话不说就跑回了自己家——单身生活这么久了，炒菜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饭菜很快端上来了，少女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到十分钟，就把骆先生炒的三盘菜和他冰箱里剩的两个馒头吃得一干二净。等到吃完了，少女这才满足地拍着肚皮，打着嗝躺在了柳垂莲的床上——
“穆姐……嗝儿！我跟你说，我好像穿越了你敢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