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寒风吹。
余何雨蹲在门槛上刷牙，看着皲裂的泥地缝里枯黄的小草，漱口水蜿蜒流淌到小草边上停下。刚把脸洗完妈妈就来她吃早饭了，说是吃完早饭就要收拾东西坐车去外婆家了。
因为罗进广昨晚着了凉，罗洋今天就不跟着她们一起去了，他要送罗进广去镇上的医院挂水。所以去外婆家只有她们娘俩，两个人背着包顺着田埂往外走，因为昨天下雪的原因，田埂上积了一些没有化掉的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
一路走到前天下车的地方，何春梅在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拎着。两个人在路边上等着回城的车子路过，在农村想坐车回去是不用去总站的，只要在车子路过的路上等着就行了。
余何雨站在商店的门口躲着寒风，店里面放着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电视机里传出来男女主持人说话的声音，余何雨看见妈妈站在马路口向自己摆手。
她刚走过去车就开到跟前了，拎着包坐到里面空着的位置上去。车上还有一些空位，零零散散的，所以余何雨和妈妈就没有坐在一起，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外婆家在县城不远的村子里，所以她们换乘过后也不用坐到底站就能下车了。余何雨其实对外婆的印象还算好，只是两个舅妈对她都挺排斥的。
小时候妈妈还没有再婚的时候，每年过年都是去外婆家过的年，刚开始她们还算是给点面子，后来再去的时候 ，余何雨就很明显的感受到她们被排斥了。
不知道是哪个大人跟孩子说了什么话，两个舅妈的孩子都不喜欢跟自己玩。她每次去外婆家的时候，三个表兄妹都对她冷眼相待。
当然，她也无所谓，毕竟在她的记忆里，从小也很少跟他们接触。所以余何雨也习惯了回到外婆家之后没有人搭理她，小时候很多不经意的捉弄，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伤害不到她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才从车上下来，余何雨一下车就猛的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晕死在车上了。换乘的时候坐到的车上已经有很多人了，她坐在后面的位置不是靠窗的，所以一路都强忍着恶心。
好在外婆家就住在下车没多远的地方，绕过几户人家就到了。今天是初二，正常来说都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但是因为大舅妈家离得近，所以还没有出门。
余何雨还没进门就听见大舅妈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妈，我带香香和小龙走了啊…哟，这可真不巧了，小妹回来了！”
“大嫂…”何春梅刚好领着余何雨进门，就听见大嫂要带两个孩子回娘家。
“小梅回来啦，快进来，外面风大”马连琴听到大媳妇说小妹回来了，她就往外探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小女儿拎着东西进屋子。
“妈…我回来了…罗洋他爸爸受凉感冒了，送他去镇上吊水去了，所以没来”何春梅把牛奶和水果往妈妈手里一塞。
“大舅妈过年好，外婆过年好”余何雨跟在后面进门，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小雨好像比前两年胖了不少吧”霍倩本来准备走了，见小妹和外甥女回来了就止住脚步。
“托您的福，确实长了一些肉”余何雨微笑着说。
“这孩子，嘴可比前两年会说多了”霍倩看向小妹和婆婆笑着说道。
“行啦，都几点了小梅都回来了你还不快回家去，别回头叫亲家说我初二还不放你回家”马连琴挥了挥手叫大儿媳妇快走，这都快到饭点了她还赖在家里。
因为大儿媳妇就是邻村的人，所以每次回家省亲都是步走回去，她嫌冷，每次初二都要拖到快吃饭才回家。不像小儿媳妇，家离得远，早早就起了出发了。
余何雨看了看妈妈一眼，上一世妈妈在家住了两天才走，那时候她也跟着一起待了两天。今天碰不到那些表兄妹们，所以还好，今晚他们回来了，明天就要开始冷嘲热讽她了。
但可惜，这一世她就待一天，明天她要去补课了，所以今天中午吃完饭就要走了，这件事是在车上就说好的。
“外婆，外公呢？”余何雨见妈妈已经开始帮外婆洗菜切菜了，就想着出去找外公唠唠。
“在前头你王叔家打牌呢，你去喊他回来吃饭吧”马连琴笑着说。
余何雨自己出门去前面找人了，她倒也不是非要见外公，就是挺无聊的。在她的记忆里，妈妈家这边对她最好的就是外公了，小时候经常偷偷给她塞糖果吃。
顺着泥坡往下走，前面就是王叔叔家，听妈妈说这个王叔叔年轻的时候还追过她。但妈妈那时候已经被外婆外公许给爸爸了，所以他想追没追到。
王叔叔的爸爸喜欢打牌打麻将，一过年就到处凑人玩。所以外公作为住的最近的人，一大早就被喊来了。
余何雨还没进屋子，就看见王叔叔坐着小板凳在门口嗑瓜子，门外的水泥地上还趴着一个白色的小狗。屋子里坐着四个打牌的人，周围还站了几个老爷爷在观望。
“你是何家那个…小雨吧”坐在门口的王叔叔一看见余何雨就打起招呼。
“叔叔好，是我，我外婆叫我来喊外公回家吃饭”
“来…吃瓜子，他们刚开新一轮，至少还要打一圈，你坐着等会吧”
“好…”余何雨也不想进去，里面的爷爷们好几个都在抽烟，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
余何雨闻到这个味都难受，正好外婆她们菜还在烧，晚一点也没事。王叔叔从门后边伸手一捞就拿出来一个小凳子，放在边上指了指，意示余何雨过去坐。
“谢谢叔叔”
“客气什么”
余何雨捧着王叔叔给她的瓜子坐在门边上嗑，小白狗抬起脑袋看了她两眼，又趴了下去，余何雨好奇的问：“那个狗不认人吗？”
“不认，我老头子天天喊人打牌，它都习惯家里老来人了”
“挺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