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澈如遭雷击般僵立当场,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金属义肢不受控制地抽搐,在地面划出凌乱的抓痕,火星四溅。营帐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将他扭曲变形的影子投射在帐幕上,宛如一头困兽在垂死挣扎。
“三天?!”他突然暴喝一声,挥拳击碎身旁的木桌,木屑纷飞间,眼中尽是癫狂与绝望,“那玉佩就在密匣里锁着!青蛇将军这是要我...”话音戛然而止,冷汗顺着妖纹密布的额头滑落,在玄甲上凝成诡异的冰晶。
夜风裹挟着沙砾拍打帐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董澈踉跄着扶住倾倒的烛台,烛火映得他瞳孔猩红如血。“找替罪羊...”他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移植的妖狼利爪,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可柳林那老狐狸,连地妖体内的青铜令牌都能识破,怎会...”
突然,他想起刺杀现场柳林那抹意味深长的冷笑,还有那道直刺人心的血色咒文。脊背瞬间泛起寒意,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啃噬。“能让青蛇将军背锅的...”他猛地转身,撞翻身后的兵器架,“绝非苏公公那阉人!朝中定有更位高权重之人...”
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惊得他浑身一颤,瞬间抽出软剑。“大人!幽州军使者...”亲卫话音未落,一名黑袍人已掀帘而入,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与密匣中的残玉纹路如出一辙。
董澈瞳孔骤缩,剑尖不由自主地颤抖。黑袍人轻笑一声,声音沙哑而熟悉:“董校尉何必如此紧张?柳王爷说了,只要你能‘找回’玉佩...”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传讯玉简已落在董澈脚边,“青蛇将军的意思,你应该懂吧?”
待黑袍人离去,董澈瘫坐在满地狼藉中,盯着玉简上闪烁的符文,如坠冰窟。远处幽州军营的灯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宛如一双双嘲笑的眼睛。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权力棋盘上的弃子,而那看不见的幕后黑手,正躲在阴影中操控着一切。
董澈的金属义手死死抠住传讯阵边缘,玄铁材质的台面被抓出五道狰狞的沟壑。黑袍人离去时带起的腥风还在营帐内盘旋,混着刘武身上特有的蛊虫气息,像无形的绳索勒住他的脖颈。传讯阵亮起的刹那,幽蓝符文在他脸上投下诡谲的光影,映得他额间妖纹如活物般扭曲。
\"青蛇叔!那黑袍人是刘武!\"董澈几乎是嘶吼着将玉简拍在阵中,震得符文剧烈震颤,\"柳林的忠犬都能随意出入大营,这还怎么拖?!\"他身后的兵器架突然哗啦倒地,青铜剑与妖骨鞭相撞,发出刺耳的铮鸣,惊得帐外巡逻的士兵纷纷驻足。
光影中,董青蛇的身影缓缓凝聚,走蛟骨骼摩擦的声响像砂纸刮过耳膜。\"苏公公已魂飞魄散,废太子宫覆灭之时跑出来的傀儡...\"他独眼闪过一抹暗红,\"不过是弃子。\"话音未落,董澈突然抄起案上的青铜烛台,狠狠砸向传讯阵:\"可柳林手里握着地妖母子!还有半块令牌!您让我拿什么去堵他的嘴?!\"
烛台碎裂的瞬间,火星溅在董青蛇的虚影上,竟燃起幽绿鬼火。\"你当柳林真想开战?\"董青蛇的声音突然变得森冷,独眼泛起血雾,\"朝廷的虎符已在路上,三日后镇西军便会压境。\"他残缺的右臂突然划破空间从阵法之中探出,抓住董澈的衣领,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你只需装作配合查案,拖到援军...\"
\"配合?!\"董澈猛地挣开桎梏,金属义齿咬得咯咯作响,\"刘武刚送来玉简,柳林限我明日交出'真凶'!\"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妖纹——那是九尾狐的心脏移植痕迹,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您让我把谁推出去?难不成...\"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瞳孔里映出董青蛇眼中冰冷的杀意。
狂风突然掀开帐帘,远处幽州军营的火把连成猩红的线,宛如柳林张开的血盆大口。董青蛇的虚影开始消散,临走前甩出一道血符:\"记住,柳林要的是台阶。实在不行...\"符文化作匕首形状,\"你帐下那几个冀州降将,倒是现成的替罪羊。\"
传讯阵熄灭的刹那,董澈瘫倒在满地碎片中。金属义肢无意识地抽搐,将身旁的传讯玉简碾成齑粉。帐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混着远处妖兽的低嚎,在死寂的夜空中回荡。他望着掌心渗出的黑血——那是蛊虫啃噬妖体的征兆,突然想起刘武临走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后颈的寒毛瞬间根根倒竖。
董澈猛地从地上撑起身子,金属义肢刮擦地面迸出的火星,照亮他骤然发亮的双眼。“叛徒...”他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喉间溢出低沉的冷笑,嘴角勾起扭曲的弧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冀州刺史投靠柳林时那场血腥清洗,世家大宅里冲天的火光,还有逃亡路上被截杀的残兵哀嚎,此刻竟成了他救命的稻草。
营帐外的风突然变得阴冷,卷起角落里的战报在半空翻飞。董澈抓起案上的冀州舆图,指尖用力戳在几个被朱砂标记的世家老宅位置,妖纹密布的脖颈青筋暴起:“那些漏网之鱼...柳林未必知晓他们的下落!”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金属义手将舆图边缘捏得粉碎,纸屑如雪片般飘落。
远处传来幽州军营的更鼓声,惊得他浑身一颤。董澈突然冲向兵器架,扯下墙上的玄铁锁链,锁链末端的狼牙锤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只要找到几个世家余孽...”他对着铜镜,调整脸上的人皮面具,镜中倒映的面容扭曲而狰狞,“再伪造些书信,让他们背上刺杀的罪名...”
帐篷的门帘被猛地掀开,夜风卷着沙砾扑进来,却吹不散他眼底燃烧的疯狂。董澈抓起案头的密信模具,将融化的蜡油滴在伪造的文书上,火苗映照下,“冀州叛党勾结地妖”几个字泛着暗红的光。“刘武,柳林...”他低声呢喃,嘴角扬起森然笑意,“这次,看你们还能不能挑出破绽!”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董澈已带着一队心腹疾驰出营。他望着东方翻涌的朝霞,腰间悬挂的假令牌随着马匹颠簸撞击,发出清脆声响。远处冀州山脉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那里藏着的,或许不是叛徒,而是他在这场权力游戏中最后的救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