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进家在全村来说是件大事,第二天来参观的人就络绎不绝了。
李剑垚不得不说自己把电视丢在大姐那算是明智之举。
乡亲们现在倒不是没有钱买这个玩意,只是受限于没有票。
现在村里谁家有台自行车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票也缺,但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村里算是全县自行车普及率最高的村子。
电视就不一样了,生产数量少,票的供应也少,一般都是机关单位这些地方优先发放票据,而长期的凭票供应物资使得但凡有工作或者像村里这样有社办企业或者队办企业的地方的人们手里都不咋缺钱。
其实工业文明和农业文明之间有着非常显着的不同,工业能够快速的带来原始积累。
到现在还总有人在看个十几二十分钟之后给书打个两三颗星,说这个不对那个不真实。
在改开甚至到90年代之前,东北的工业能力首屈一指,人们的生活质量也和很多地区有着显着的不同,比如农业自给率高、工业能力强等特点。
工业产品略微倾斜,就可以让一片地域得益。
计划经济也是经济,经济就是生产、流通、分配和消费,本质就是创造、转化与实现。
直白的讲就是生产方手指头缝稍微漏一点,就足够一部分地区和人吃饱喝足。
说回来,首先来看新鲜玩意儿的是家里几房的爷爷奶奶和婶子大娘们。
这部分人大姐也好、李剑垚也好是不能驱赶和摆脸色的,不但如此,还得好吃好喝好烟好茶伺候着。
大爷大奶、二爷二奶颤颤巍巍,李剑垚小心的扶着。
三爷三奶、四爷四奶也拄上了拐,岁月总是不饶人,年龄的增长带来的身体机能的退化是挡不住的。
李剑垚给几位老的又探了探脉,发现最年长这几位已经补的速度追不上衰老的速度了。
也许一两个月,也许一两年,就看天命如何了。
好一点的是几位都是没啥心理负担,岁数越大越洒脱,整日的啥也不想,高兴了就笑,不高兴就骂人,反正谁也惹不起。
“小贼,你娃呢?”
“去姥姥家了,等过两天回来,我带着他去给您磕头!”
“别忘了来哈!大爷可有好东西给娃!”
“您要是这么说肯定能来!”
二爷也拍了拍李剑垚的胳膊,想拍脑门有点够不着。
“二爷也有好东西给你,记得来!”
“嗯嗯,肯定来!”
三爷四爷不说话,就呆愣着眼睛看着李剑垚。
“都去,哪个爷爷也少不了,您几位准备好物件就是了!”
说罢这俩人才从鲁着个脸转为笑眯眯的,咱就说这人越老越妖,作妖的妖!
14寸的黑白电视里到底演的啥可能谁也不知道,就算知道眼神也不一定那么好能看得清,但是茶水没少喝,瓜子儿也没少嗑。
孩子们也嘴里含个糖球叽叽喳喳的,有的还直接坐到地板上甚至趴到电视前直勾勾的盯着,就差怼脸上去了。
李剑垚看着这一大家子人,从来不觉得他们烦。
想起当初村里选举那会儿,当刘宗举对自己举起巴掌那会儿,人群里乌泱泱的站起来想揍他的这些人,怎么想心里都是暖和的。
乡亲们也有过来的,但看这架势也挤不进去,索性聊上几句也就撤了,热闹归热闹,没见过归没见过的,这玩意也就比收音机多个图像。
有收音机的人家也不在少数,虽然熊和猫都回山上去了,但家里还有三条狗。
边界感这种东西一旦培养起来,就很难没这个意识,再说以前大家都穷,吃不上喝不上想占点便宜是正常心理。
而现在,大家收入水平都差不多,属于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好奇心也就不那么重了。
再说要非说跟爷爷奶奶比,他们还真比不过。
大爷有退休金,三叔在县里工作,钱上虽然不一定有他们分红多,但是有票啊。
大哥在部队,大嫂在京城工作,李剑垚更是小车都开着,想酸也酸不起来。
李家的孩子们都不在家,别管大的小的,早前说李厚钦带着去海南的说法他们信与不信也不那么重要了,就算他们怀疑,难道还想着要去举报?
公社里书记人家外甥,原来县里干部也是人家出来的,再说了,别管是养鸡场还是养猪的再或者食品厂甚至种子都跟人家有关系,自己这生活咋来的心里还是有数的。
有人说县城婆罗门,其实现在已经算不上了,至少下一代没有继续在县城任职。
婆罗门生态最好的状态是一心想着为乡亲们谋福利,至少在这个时代,信仰和忠诚,朴实与肯干是真的。
李家还真没利用职务之便给这个安排那个安排的,建字辈只有十四哥在县城工作,还是人家当初考的。
其他的几乎都在村里,虽然也担任了一定的职位,但是能力也有啊,不然同样的事儿随便让谁家的孩子去做能做的来?
最重要的,李家可是真把事儿给安排明白了,可小辈儿们但凡离开村子的可都没在村里分红分粮。
每年分红的时候,只有户口在村里的人才有权分粮食和钱,这么看来老书记一家只有爷爷奶奶加上大娘和三婶分了粮和钱。
甚至这几个人还是三个户口,谁还有啥要说的?
是钱烫手还是粮食吃的太饱了?
是猪肉不好吃还是羊肉不香?
是鸡蛋烀嘴还是牛奶喝不惯?
说句不好听的,李剑垚现在要是振臂一呼,让他们起义他们都敢直接抄家伙。
有道是穷者客死他乡,富则衣锦还乡,看着满村的新房,肥硕的猪,吃不完的鸡和奶白的雪。。。牛奶,再加上见面就笑呵呵的乡亲,李剑垚觉得没白重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