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啊。”
柳哲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这东西真的存在吗？”
马夫蒂没有回答柳哲。
此时的他也不知道希望到底存在不存在。
从叛军内部的分歧...绝望的叛军...乔尔在暗地里搞得小动作...再到各怀鬼胎想要加入叛军的人...
每件事都在告诉着马夫蒂这么一件事，人类是永远不可能互相理解的。
这使得马夫蒂绝望。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希望存在。
所以他执意发动了这次必定会失败的叛乱。
沉默片刻，马夫蒂颤颤巍巍的把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本沾满鲜血的小册子，交给了柳哲。
“这东西...我用不上了，就送你了。”
“应该对你有用。”
从马夫蒂的手里接过小册子，柳哲拭去上面的血迹，翻开开始阅读。
能够看得出来，册子前后的字迹完全不一样，明显分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的书写。
而册子的内容嘛，就是一些随笔罢了，只不过记录的是鱼人们的日常生活。
后面才出现的字迹甚至在前面的内容上还做了注解。
整个小册子不厚，但内容横贯了汐斯塔星从雷恩统治到帝国时代的历史，甚至最近的一篇随笔的日期就在不久之前。
看着手里这本浸满了鲜血，白纸都快被染成红纸的小册子，柳哲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我的老师送给我的。”马夫蒂解释道，“我用不上了，就送给你吧。”
似乎是找到了共同话题，马夫蒂的精神状态也变好了一些，虽然说话仍旧断断续续，但总算有了些精神头，不再是之前那种奄奄一息的模样。
“实话说，我不希望这小册子上出现任何的种族，可惜啊...”
柳哲默默的合上册子，询问道：“你打算给这个册子起个名字吗？”
“联邦人应该很乐意出版这种东西的。”
“名字？”马夫蒂咳嗽了一声，“你想吧，我想不出来。”
“《从雷恩到帝国的汐斯塔阶级斗争》怎么样？”柳哲实在是没什么起名方面的艺术细胞，便随口说道。
“太长了，就叫《汐斯塔阶级斗争》吧。”马夫蒂觉得柳哲的这个提议不错，修改了一番后说道，“毕竟，阶级斗争这东西...一直都有不是吗？”
柳哲点了点头，将小册子收了起来。
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
被监禁的日子很漫长，但又不是那么的漫长。
自起航以后，帝国人就再没有拷问过马夫蒂。
所以在柳哲的照顾下，已经被帝国人收拾的奄奄一息几近咽气的马夫蒂奇迹的恢复了过来，虽然耳后鱼鳃处的伤口依旧狰狞，并且还在溃烂着。
不过马夫蒂似乎早就接受了自己的结局，并没有对时日无多感到任何的失望，甚至还显得兴致勃勃，每天都在和柳哲探讨问题。
由于两人使用的都是联合体语，看守的帝国士兵听不懂，久而久之也就不管两人在聊些什么了，给了两人交流的机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差不多五天的时间，直到卡戎号驱逐舰抵达了帝国首都，帝国人的母星所在的星系才结束。
柳哲只是普通的战争俘虏，和马夫蒂这样的叛国恐怖分子自然不同，所以在抵达帝都之后两人便要分开了。
马夫蒂被送去政治监狱关押审讯，而柳哲则随便找个地方的战俘营扔下去就好，等到战争结束送回联合体去。
不过在分开前，两人还有一点点的相处时间。
“这一去，就是永别了。”马夫蒂没有任何的悲伤，甚至还有些解脱的意味在语气中。
“是啊。”柳哲附和道，“永别了。”
“离开后，记得帮我给乔泗带句话，她的刀，我很喜欢。”
柳哲用联合体人的方式开了个玩笑。
“那就...给那把刀取一个名字吧。”虽然知道是开玩笑，但马夫蒂仍旧当真了，甚至提议道，“杀死过伊玛拉的刀，确实应该拥有自己的名字。”
希思卡没有把柳哲的刀具收走，所以乔泗的肋差现在还在柳哲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真的放心柳哲还是其他的缘故。
从怀里掏出那把没有刀鞘，被皮革包裹的肋差，柳哲抚摸着刀柄处刻着的乔泗的名字，说道：“这次...你来吧。”
“那就...叫hathaway吧。”马夫蒂想了想后笑着说出了一个鱼人语中的单词，“翻译成你们联合体的意思，就是‘闪光的’意思。”
“闪光的...hathaway...吗？”
柳哲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点了点头后应了下来。
“确实很符合这把刀。”
说完，帝国士兵到来，终于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
马夫蒂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了一根金色的发丝，交给了柳哲。
“我当初确实是很绝望的。”马夫蒂说道，“但看到你以后，我便觉得我没有做错。”
“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这是我们短暂友谊的象征。”
“日后...在这条路上，你感到疲惫了，就坐下来歇一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从马夫蒂的嘴里说出这种安慰的话，柳哲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是会安慰人的。”
“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马夫蒂拍了拍柳哲的肩膀后转身离去，门口的帝国的士兵已经在催促了。
看着马夫蒂逐渐远去的背影，柳哲长叹一口气，将他交给自己的头发与乔泗的头发绑在一起，串在了hathaway的刀身上。
虽然发丝很细，但却能够完美的束缚住这把并不算轻的刀具。
也就在此时，柳哲想起了马夫蒂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
“帝国人无休止的扩张必须停止了，如果不停止的话，不光我们的叛乱毫无意义，甚至直接或间接因我们而死的人的灵魂将无法得到慰藉。”
“只要还有帝国贵族存在，各种压迫和混乱就将无休止的滋生...”
马夫蒂和柳哲的想法高度的统一。
帝国贵族对银河的无休止野望，是一切的源泉。
必须做出改变了。
......
再也见不到马夫蒂之后，柳哲也转身离开。
不过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走吧，你的审批已经下来了。”
穿着红黑帝国制服的希思卡不知何时站到了柳哲的身后。
“卡戎号没办法进入帝都星系内部的。”
“去哪里？”柳哲好奇的问道，“不去战俘营吗？”
希思卡的回答出乎了柳哲的意料。
“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军部正在与联合体议和。”
“所以没有战俘营了。”